在古桑洲,遇见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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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株洲风物

    欧阳光宇

    约莫三四岁,我有一个朦胧的捡拾果子吃的记忆,记得是在常宁松柏镇,外公外婆的老房子附近,傍晚时分,有大人拿着长竹竿,对着一棵高大的树一捣鼓,许多深色的果子,便从树上掉下来,我们一帮小孩,立即在树下捡拾,捡起来直接吃,果子甜甜的,好吃。

    这个记忆伴随我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我那时在树下捡的果子叫什么果,那棵树叫什么树,直到多年以后,我来到古桑洲,方才找到答案。

    印象中,外公外婆的老房子临街,临的街叫松柏街,从街头到街尾,仅一条路;古桑洲不大,在湘江上空俯瞰,形似一条鲶鱼,从洲头至洲尾也是一条路。古桑洲一名中的“桑”字,点明这是一个植桑养蚕的小洲,洲上遍植桑树,每年五月,洲上的桑葚熟了,去古桑洲采摘桑葚是一件乐事,也让我找到童年时的一些印记。原来,那个时候大人用竹竿捣鼓的树是桑树,我们一窝蜂冲到树下捡吃的果子便是桑葚,只是现在古桑洲上植的桑树,多了人工干预的效果,树身普遍不高,约与成人的个头相当,抬手便可摘到桑葚,无需再用竹竿敲打果子。

    古桑洲除了“古桑”以外,还有“古墓”,洲头立有古桑洲罗氏五世祖罗瑶的墓,迄今已400多年。罗瑶是明朝人,据说家财万贯,时有“罗半城”之称,茶陵人张治幼时家贫,行乞流落到古桑洲之上,罗瑶将其收养,并为其出资聘师,后来张治成了明朝重臣,官居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请罗瑶出山为官。但罗瑶山野中人,不习官场应酬,便拒绝了邀请。罗瑶死后,张治便选古桑洲洲头为罗瑶立墓,现今居于岛上的人也大多是罗氏子孙。

    植桑养蚕的传统,在古桑洲上绵延了数百年,这样远离城市灯红酒绿的所在,自有其自给自足的可爱,民风亦是淳朴得紧。洲上除广植桑树之外,苦楝子、枫杨、古樟等南方常见的乔木也随处可见,更莫提房前屋后或盆栽或地栽的仙人掌、月季、野生蔷薇之类的观赏花卉,常让我与童年或少年时代的某段时光对应起来。尤其是那刷成绿色业已斑驳的木质栏杆环绕的老房子,我小时候也是住这样的房子,记得读小学时,隔壁的姐姐欢喜这样的“游戏”,反手握紧绿栏杆下端把自己整个倒立上去,再用小腿翻过绿栏杆……那时候的房子虽然简陋,木质栏杆的质量还是挺好的,能够供小孩子折腾一番依然稳当牢固。抬眼又见房前放着一辆斗车,想起小学和初中时每周一次的劳动课,学校让我们到父母的单位借斗车,然后用斗车运泥沙,帮学校修路、填塘什么的。

    阳光下,五月的朱顶红开得正艳,照实说,这并不是我童年见过的花卉,巧的是这一季我自家植有两盆,大朵喇叭形的花正次第打开,我家的两盆一共开了九朵花;古桑洲的村民,将朱顶红直接栽到家门前的地上,这种接地气的花卉养植,比盆栽的格局来得要大,一长就是一丛,花开起来是几十朵,让人感慨户内与户外的植物是两重境界。

    采摘桑叶养蚕,是我初一玩过的事。古桑洲上的村民,则以桑蚕为主业,蚕丝被、桑葚、桑葚酒、桑葚膏、蚕屎茶(枕)是洲上的特产,我们中午吃的菜里面,有一道是桑叶炒蛋,采回家的桑叶凉拌着吃,更是饶有野趣。

    洲上的花,特别要提到的是野生蔷薇,一眼望见,真觉得是我的小确幸,我童年在郊外玩时,就看过这种花,粉色、黄蕊、单瓣,洲上的野生蔷薇不似我幼时看到的那样散落在野地里,而是顺着高大的树往上长,一片粉色的花海,从地面一直铺排到大树的顶端。

    哦,这是我童年的花儿与歌谣,不意在古桑洲与我再度重逢,乡愁,就这么悄没声息地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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