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朱亭看龙舟赛

旧事

肖又铮

立在奔流不息湘江畔的千年古镇朱亭，历来就有端午赛龙舟的习俗。我的老家距朱亭仅三公里远，自也看过很多回。

我家里管得比较严，总觉得龙舟赛熙熙攘攘的人群对我们这群细伢子不安全，因此总是驳回我们想看龙舟赛的想法。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子，从农历三月开始，十来岁的我与小伙伴招宝、石头、细俫在家里表现特别突出，每天放学后砍的柴比往日多了，扯猪草比往常勤了，连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每门功课也从原来的60来分提高到70多分，有次我的算术小考得了82分。父母看到孩子们的进步，就特批了过端午可以去朱亭看龙舟赛的请求，这让我们一个个高兴得蹦了起来，人人都有去北京那样的感觉。

到了端午那天，尽管家家户户都有平时根本吃不到的猪肉、鲜鱼、粽子，大家却也没吃多少，口袋里只是放了一个盐鸡蛋就高高兴兴走出了家门。从家里，到朱亭，招宝、细俫只用了很短时间，他们简直飞了起来，我走得慢一点，大概也不过半小时。

我们赶到朱亭，看到与湘江平行的朱亭正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眼尖脚快的石头，很快将我们领到观看龙船的最佳位置——大码头的一个石墩旁。这个时候，虽太阳晒得脑壳疼，湘江两岸的河堤旁、沙滩上却是人山人海。没过几分钟，便见三条彩龙船直朝大码头划过来，停靠在离我们不足50米的江面上。小伙伴们兴奋地看到，每条龙船约20米长，旁边竖着一杆金色的旗帜；船尾则是用木头雕成的栩栩如生的龙尾，并架着一面大于米筛的鼓，挂着面盆大小的铜锣。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每条龙船上分两排坐着24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他们穿着整齐的黄色背心、红色短裤，各自手握一面闪着亮光的木浆。看着一个个信心满满的样儿，人人感叹：好壮实的赛手啊！有位大伯介绍，这三条龙船是朱亭镇组织的参赛船队，河西的王十万也有一支威武雄壮的劲旅。

嘭！嘭！嘭！三声铳响，预示即将开赛了。在震天响的锣鼓声中，两岸各有一条龙船迅速驶向湘江之中。大约过了5分钟，又是三声铳响，比赛正式开始。两条龙船像离弦的箭，驶向立着巨型红色标牌的赛区。顿时，江面荡起滚滚碧波，两岸“加油，加油”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我身后的一位老太太门牙全没了，但使劲拍着手掌为船队鼓劲。一些细伢子和我们一样，激动地用手做着划桨动作，恨不得立刻去当赛手！不知谁反复喊着：“划赢了吃包子，划输了吃黄瓜！”在数万人的呐喊声中，第一轮比赛结束。朱亭队最先到达终点，顷刻间，朱亭镇正街、港街、新街，鞭炮声此起彼伏。然而，王十万乡的农民兄弟面对单位职工组成的朱亭队毫不示弱，第二轮比赛的龙船，他们遥遥领先。第三轮比赛，河东河西旗鼓相当的龙船竟在同一时刻到达终点线，比赛以平局圆满结束。此刻，湘江上仍然久久地，久久地荡漾着人们的雀跃欢呼声……

如今，我多年未去看朱亭镇划龙船了。但当年父母给我的“特别奖赏”总是激励着我，在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多大的坎儿，都有加油鼓劲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