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日报社首席记者/吴楚
32个月,四川人李银明在株洲正常饮食,瘦了15斤。干工程20年,这是头一遭。
改造这个市级老旧火车站,建设者有多操心,旁观者就有多关心。
因为,很大程度上,火车是这座城市的起源,火车站是这座城市特殊的符号。
个人情感、群体记忆、工业历史、城市精神,没有多少项目像它一样,充满象征意义。
施工,无先例
1994年,一个夏日,衡阳大学生陈炜坐火车路过株洲站,感觉“车站很忙碌,人特别多”。
那时候的株洲火车站声名显赫。中南地区最大的铁路中转枢纽站,京广线上最高等级的特等站。南来北往的异乡客,庞大国家的人事物在此交汇。
陈炜没有料到,几十年后自己会参与这座火车站的改建。2019年10月25日,中铁建工株洲站改项目开工,他成了现场负责人之一。
起初,陈炜有点不乐意,“业内都知道株洲站改有多难。”
京广、沪昆铁路干线的交汇点,平均2—3分钟到站一趟列车,繁忙度全球罕见;
货运车道不停,无法封闭作业,只能抢抓天窗点干活;
在站场不变、铁轨数量不变的条件下改建,“螺蛳壳里做道场”,施工场地从始至终都受限制;
横跨轨道作业,施工从东站房往西站房推进,前期西站房不会关闭,靠近铁轨无法使用大型机械,人工是主力;
……
这不仅是全国规模最大的站改项目,施工期间如此高频率列车通过,在全国也没有先例。
总之,在株洲站改项目上,所有手段都不再常规。
在6月30日株洲火车站东站房启用这天,回首过去32个月,建设者们总有感触。
地下有风化岩,还有历次改建留下的混凝土老桩基,只能专门组建30多人的班组,人工挖,人工挑,一万多立方土方,干了19个月;
有一回铁轨旁开挖作业,工人刚挖两下,列车来了,等几分钟后接着抓紧干。洞挖深了倒好办,人躲进去潜伏不露头就行;
上项目前,李银明特意挑选了能吃苦、有经验的工人。但因为列车频繁驶过,“战士”们干活总是断断续续,渴望一鼓作气的工人有过怨言;
铁轨沿线罕见地专门布置了40多个安全防护员调度。有天换班时,一位工人累了, 没听见安全员的“列车警告”,差点酿成大祸,让目睹这一幕的李银明至今不敢回想。
在一个大雨夜,列车从铁轨驶过。列车下面,在修地道,上面,在建高架候车厅。一位项目部的小伙掏出手机,拍下这在全国都少见的“三层作业”画面。
“东站房通车后,只剩西站房了,离解放又进一步了。”陈炜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进,“重要列车,又停一个小时?行。”
唤醒,再出发
去年10月20日,株洲火车站停止售票。随后半个月时间内,这座百年车站成为“打卡胜地”,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它告别。
有人拍照,有人作画,有人写诗。有人在“株洲站”三个大字下起舞,并配上《舍不得和你说再见》的背景音乐。
如果足够了解株洲,就不会对这些朴素的情感大惊小怪了——很长一段时间内,株洲与火车,互相成全。
1906年,清政府将醴萍铁路延伸至株洲镇,株洲成为湖南最早开通火车的地方。
新中国成立后,株洲成为全国首批重点建设的八个工业城市之一。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才坐上火车相聚株洲,株洲火车站,自此成为父辈故乡的起点,藏着无可诉说的乡愁。
改革开放春雷激荡,株洲火车站位列全国铁路52个大客运站之一。南来北往的逐梦人,在株洲停留或扎根,株洲火车站,自此成为后辈梦想的起点,见证激情岁月的奋斗。
在辽宁,一位多年前在株洲火车站转过车的搓澡师傅至今还记得“株洲好多衣服贩子”。火车站庞大的客流,在周边催生出株洲第一个现代化、规模化的商圈,即芦淞服饰商圈。
颇有宿命论意味的是,“火车拉来的”株洲,名片产业就是火车。1997年,产自中车株机的电力机车便出口海外,2015年,株洲轨道交通产业已经突破千亿产值。
“事非经过不知难,但我们不能辜负株洲百姓,不能辜负株洲。”市住建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在众多受访者看来,株洲火车站是一个“图腾”,它记录着这座城市从何而来,更应该昭示着往何处去。
“我们需要人才继续从天南地北汇聚而来。”
“我们需要更多类似机敏的芦淞服饰实干家感知时代,抓住发展机遇。”
“我们需要更多类似火车站改扩建这样‘民有所呼我有所应’的精准城建。”
“我们需要更多不畏难、不怕难、科学决策、勇于实践的干事态度。”
……
“百年车站”踏上新征程,“重振雄风”呼唤精气神。让列车从株洲出发,开往幸福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