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曾是湖南首批职业足球运动员 口述/龙武 采访/温琳

龙武

1995年，湖南莱孚俱乐部合影，后排右三为龙武

当我们谈论足球时，话题会围绕着什么？

是四年一届的世界杯，各国足球健儿为国家荣誉在十亩见方的球场上你争我抢；是梅西和C罗等大牌球星的矫健身姿和精彩进球；是普通人在草坪上快乐地追逐皮球，享受运动的快乐……

今年51岁的龙武，是我市某高校的体育老师，20多年前，他曾是我省首批职业足球运动员，中国足球职业化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他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近日，身材高大的龙武一身便装，做客“时光吧”，和记者一起回顾20多年前，那段让他永生难忘的职业足球之旅。

●足球启蒙

我出生在怀化辰溪大山里的孝坪镇，虽说出生和成长在大山之中，成长环境却有所不同，因为我是当地861厂的厂矿子弟。

父母因为忙于工作，对我的成长是放养的，我从小就热爱各种运动，足球、篮球、排球样样精通，最喜欢的还是足球。

我一开始是踢后卫的，看到队伍里的守门员水平一般，自己又人高马大，于是很自信地找到教练，“要不让我守门，我能守好。”于是开始了自己的守门员生涯，球场上的大门一守就是几十年。

当时，我所在的861厂子弟学校的足球队非常厉害，横扫当时的怀化，经常代表厂里或者怀化市，到全省各地参加足球比赛，甚至还在省运会上夺冠，我在省运会上的表现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记得，当时我们球队在省运会的淘汰赛上，场场都与对方在常规时间踢平，最终依靠点球才走到最后，赢得最后的冠军。作为球员守门员的我，成了队伍的关键先生，不仅在常规时间力保球门不失，在点球决胜上也屡屡贡献精彩表现，扑出对方点球。

我在省运会上的精彩表现，也被省队教练看中。1985年后，我前往长沙，参加省队集训，到了1987年，来到省足球二队，正式成为省队的一员。

当时，湖南足球刚好处在新老交替的时期，一队队员年纪上来了，第二年我所在的二队就变成了一队，开始代表湖南征战全国足球联赛，他也成为球队的主力门将。

●职业之始

我以为，我会像我的前辈们一样，在省队踢球一直踢到退役，然后会分配到相关部门上班。

刚开始也正如我所想。那时球队刚降级到全国乙级联赛，我们作为年轻队员，每场球都比较拼，1992年，我们球队拿到中乙联赛第四名，升上甲B联赛。哪知全国足球风云突变，1992年红山口会议，确立了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的方向。1994年成为中国足球职业化元年。全国甲级联赛成为职业联赛，我也随湖南队搭上了职业联赛的末班车。

湖南省足球队转成职业球队后，由湖南省汽贸公司注入300万元资金，以原来足球队为班底，组建了湖南金象足球俱乐部，湖南名帅熊述南任主教练，由此，湖南省终于有了历史上的第一支甲B队伍，我也成为这支职业球队的一员。

然而，职业足球并不是这么好踢的。原本湖南足球在全国的水平一般，加上球队刚刚从专业体制转变到职业体制上，无论是俱乐部，还是我们队员，都还没有适应职业足球。

所以，中国职业足球的第一年，俱乐部的成绩并不理想，一开始就陷入保级泥潭，好在球队当年在最后一轮惊险获胜，这才艰难保级成功，最终获得联赛第八。

●球队降级

1995年，中国职业足球改革的阵痛开始在湖南金象俱乐部显现。

由于俱乐部财政出现问题，球队陷入欠薪等丑闻，联赛才打了两轮，球队便开始动荡起来，投资方的撤资，导致球队竟然没钱去北京打比赛，所以联赛第三轮都没踢，队伍就散了，大家纷纷回家，或者开始找别的职业谋生。

不久后，广东莱孚公司接手，俱乐部更名为湖南莱孚，当时的教练把球员们从各地召集回来，又开始征战全国甲B联赛。看似球队重回正轨，但我知道，很多队员因为这次动荡，情绪上受了一些影响，加上球队本身实力摆在那里，那年俱乐部战绩一团糟，只能为保级而战。

然后，主场出现的“球迷骚扰”，就成为压垮球队保级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一场事关保级的关键比赛吧，对阵的是火车头队，当时我在场下，对方球员冲撞了场上的守门员后进了球，裁判判罚进球有效，这引起球迷的不满，结果就有一些球迷冲下看台找裁判理论，比赛也因此中断。

事件发生后，中国足协暂停了两轮长沙的主场资格，还罚了款，最后几轮，大家都无心比赛，球队最终没能保级成功，降入了乙级。后来队伍一直在乙级联赛混迹，挣扎了3个赛季后解散。

1999年，尽管我还未满30岁，作为守门员职业生涯还长，可由于在足球上看不到希望，直接退役了。

●球迷热情

我很幸运，成为湖南乃至中国第一批职业足球运动员，哪怕满打满算，我也才踢了两年职业，但那两年里，我见证了中国职业足球的兴起，以及球迷的热情。

我还记得当年的盛况，贺龙体育馆只要有我们的比赛，就是场场爆满，连围墙外都挤满了人。当时长沙球市的火爆程度不亚于现在任何一个拥有甲A球队的城市。

那时候，职业足球刚刚兴起，人们对这个新鲜东西兴趣很高，长沙人民对于足球更是投入了十分的热情，加上当时俱乐部的球员，绝大多数都是湖湘子弟，球迷觉得很亲切，认为是自家孩子在场上踢，更要不遗余力地支持。

球迷们的支持也带动起了球员。毕竟在家乡父老面前，谁不想好好表现一番，尽管球队实力有限，我们每场球也很拼。在球迷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哪怕场上球员教练根本听不见，也不影响大家被球迷们调动起来的表现欲。每当有队员出现精彩过人，或者成功防守，球迷们会立即山呼海啸般的赞扬。

球迷就是我们最好的后盾。哪怕球队跌入低谷，他们也不离不弃，甚至还发起了募捐活动，有人还在贺龙体育场打出“若要湘军亡，除非湖南人都死光”的横幅，让无数人为之动容。

●散落天涯

征战全国甲B联赛的时候，为了提高球队实力，球队还请了两名外援，球技确实没得说，把中场梳理得紧紧有条，可惜球队实力不济，后来球队降级，他们也就走了。

我们这批刚搭上职业化列车的球员，也跟外援一样，打了两年职业后，还来不及展现足球才华，就开始各奔东西。

尽管那时候当职业球员，比在体工队时期，工资涨了不少，毕竟是昙花一现，后来球队不行了，足球养活不了我们，大家退无可退，也只能各谋生路，有的当了城管，有的去了派出所，有的去做生意了……

相比队友，我也差不多，退役后来到株洲，进了机关，后来又去了高校当老师。尽管渐渐淡出了足球圈，我也跟当年的队友一直保持着联系，还为株洲的足球队伍踢过三年的湘甲联赛，尽管是业余联赛，也撩发了一番少年狂。

而我们的经历，就像朴树在《那些花儿》唱的那样：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