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霞寺遗碑群,诉说千年古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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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庆霞寺道光碑(部分)拓本(拓印 鲁新民)

    碑刻里的株洲

    沿株洲天元区珠江南路一路向南,尽头右拐至滨江南路,前行不过数百米,在湘水湾小区和凯悦酒店之间的路段,马路对面,天蓝色的建筑围挡跃然眼前,内里斗拱飞檐的中式古建筑透过围挡的间隙,在晴好的天色下招摇。

    这里是拟修建中的杜甫草堂历史文化街,据史载,唐大历四年(769年)春,“诗圣”杜甫夜宿于此,并留《宿凿石浦》一诗,后人为纪念诗人,特建杜甫草堂以祀,自宋至清,一直香火不绝,清末衰落,终至彻底无存。2011年开始,在湖湘文化志愿者等民间组织的不懈推动下,杜甫草堂修复工程终于提上议事日程,并于2018年11月份正式动工开建,在项目规划中,不但杜甫草堂将重建,左近的庆霞寺、王氏学堂等消失多年的文化遗址也将原址重建,共同组建为杜甫草堂历史文化街,并成为我市一处重要的文化景点。

    相比杜甫草堂的过早衰败,左近的庆霞寺命运要稍好些,尽管也逃不脱衰败无存的终局,好歹留下了不少至今尚存的遗迹——在天元区栗雨街道办事处,藏有数块庆霞寺历代留存下来的石碑,这些石碑由地方文化志愿者和当地村民在庆霞寺最后消失前被收拢起来,多是残碑,所幸文字仍清晰可辨,再佐以各种地方史志资料,有关庆霞寺这一千年古寺的源远流长,渐也能拼凑出一个尚算清晰的脉络来。

    千年古寺

    凿石浦之所以有名,除了杜甫题诗之外,还拥有一部全国少见、湖南省唯一的村镇史志《凿石浦志》,该志系晚清名士郭寿谖编撰,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刊印,内容叙凿石村之渊源历史,包括杜甫夜宿留诗及后人建祠感怀等内容,1987年由当地退休教师捐献,现藏株洲市图书馆。

    按《凿石浦志》所记,杜甫当日夜宿凿石浦一庙中,庙即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的庆霞寺,去今近1400年,是地地道道的千年古寺。

    考诸史籍,庆霞寺之始建者为地方豪绅龚克已,建庙之外,亦增资募修了金身如来佛像,还将寺宇房屋后面的水田,敬献给寺中菩萨,以供奉寺内僧人衣食,冠其名曰“佛田冲”,按《凿石浦志》所记,时在唐贞观元年(627年)。这之后,迭有捐资兴寺者:明洪武年间,殷富仇承信,施舍农田十六亩五分、屋一栋、土八块;清顺治年间,财东王道祚施舍农田16亩;康熙年间,土豪匡亮采施舍农田60亩;其他士宦,施田贡土纳银者,日甚一日,与日俱增……

    现存于栗雨街道办事处的数块残碑亦佐证了志书中所记信士募资修复之事——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邑人匡德昭携子孙辈诸人捐“熟田大小一百六十四坵,外荒田四十五亩”,并荒山一片和水塘两口;嘉庆二十年(1815年),为重修韦陀菩萨金身像,纠首罗明远、王荣滕、殷启泽等联合左近信众,各各捐资达成;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凿石浦王姓阖族捐银五百七十八千一百文,将年久失修的庆霞寺重新整饬一新;光绪八年(1882年),王氏族人又捐银一百七十八千六百文,再加住持自备衣钵资银六十四千文,为寺内正神重塑金身,并修葺受损的庙于建筑……1941年,又是王氏族人,感于族中先辈捐修之庙日益颓败,不忍见先辈心血阙如,乃合议捐资修葺,“族众输将踊跃,鸠工庀材,不二月而大功告成”,这也是有明文所记的庆霞寺最后一次修葺,而后岁月淘换,风雨侵蚀,庆霞寺终于也颓败得全无踪迹,幸好在这之前有心人收拢了若干块曾见证过历史的古碑,以裨将来原址重建的庆霞寺完工之后再安放回去,这也算是一座历经千年历史风云的古寺不多的遗存了。

    寺规里的乡情民俗

    自1941年的那次重修后,由于时局动荡兼以其后特殊的政治年代,无人打理的庆霞寺日渐颓败,厝于寺内的若干曾记录历代信士捐资修复庙宇的石碑也被严重损坏,现存者不过其中部分,且多数残缺不全,刊于其上的碑文亦多支离破碎处,除叙修葺缘起——不外年深日久,风雨侵蚀,庙貌不复昔日,乃纠众捐资之类——和捐资者名录之外,并无过多的信息,然独有道光二十一年刊刻的这组石碑(共四块,第一块缺,现存后三块,碑文均清晰可辨),在罗列捐资者名录并钱款用途之后,额外再将公议的寺规刊刻于后,彼时之乡情民俗亦可于此略窥一斑。

    寺必有规,这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庆霞寺的这份寺规却是有捐资修复的王姓阖族公议而定,落款亦是“凿石王姓公立”,起首一条即是“寺宇我族捐资续修,僧宜守护洁整,毋许寄放什物等件”,而后更是对寺内日管管理提出若干规范,如“佛前香灯,僧宜处敬,毋得忽视”“闲杂人等毋许再寺停留、寄食、往来滋扰”“住持僧宜庄重,遵僧规”“寺田原系招僧供佛,不得典押、加佃租,倘遇岁歉,验减纳(寺田系公产,灾年减产后,经验证,佃户可减交租谷——编者注)”等等之类。

    而一应乡情民俗,亦可在这些寺规条约中找到端倪。如“禁绝无赖逃禅,留恋食宿”条,说明彼时乡间民生困苦,常有谋生无能者假冒僧人寄食寺庙;如“僧除庆会修正果,不得格外募化”条,说明彼时庆霞寺众僧人亦有行脚之职,外出化缘贴补寺用日常,不过,王氏族人却对此提出了限制性条款,除特定庆会外,僧众一应不得外出募化,也从侧面验证寺产规模不小,足以满足居寺僧众的日常所需;如“朝佛过多,毋许闲人挤撞,贸易摆塞”条,则足证庆霞寺香火之旺,日常不论,但有佛诞或别的什么佛门节庆,必是人流如织,沿街摆摊者都能将道路堵塞,以致不得不出台规定禁止摆摊贸易……

    当然,公议的寺规条款也不仅仅只对住寺僧众做出规范,制定者亦在条款中制定了对己方的限制,“经寺事我族务宜正直留心,毋得从中觊觎”,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得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有王氏后人名道元者,“预捐教职”,充任湘潭从八品的县学训导,是年即大兴土木,驱使族人拆除庆霞寺廊房,占据草坪宅基,于寺右建王氏先祖享堂,寺左建王姓族学,引发群情激愤,打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寺产的官司,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碑名:庆霞寺道光碑

    材质:大理石

    规制:长84厘米,宽81厘米

    年代:清

    现状:藏栗雨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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