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 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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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块头认识了现在的老婆是在一个清晨,当时正是上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挨肩擦膀的,而靠近车门的地方,一个娇小的身躯被一副巨大的块头挤着。

    “这么大的块头挤什么公交?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块头低下头瞄了下小身躯,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小身躯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大块头。“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小身躯连珠带炮似地轰了过来。

    她原本以为,她这一歇斯底里叫唤,会让人家以为大块头在非礼她,招来更多的同情和关注。事实却让她十分失望,一车人不但没人同情她,还投去不屑和鄙夷的目光。

    还好,不到两分钟,汽车靠站停车了。小身躯顾不得自己还要坐两站,用头使劲顶了一下大块头,忙不迭地跳下汽车。

    但是,小身躯噼里啪啦的那些话,让大块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一心想着要找她讨个说法。瞧着小身躯下了车,大块头也挤开人群,跳下了汽车。

    小身躯走得慢,后下车的大块头很快跟了上来。

    一路上,大块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身躯,心里想着:这小娘们怎么这么会骂人,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今儿必须得讨个说法,索性不上班了。

    10多分钟后,小身躯走进了一家大药堂,大块头不紧不慢跟了进去。小身躯很快换上了一件白大褂,来到了柜台。她没想到大块头也跟了进来,瞬间怒目圆睁:我还以为大清早财神到了,不料是个瘟神,晦气,倒霉,背时……

    大块头没有对驳,看着小身躯,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他的死缠软磨下,小身躯居然变成了老婆,再后来,又还有了俐儿。

    婚后的许多天晚上,大块头喜欢在阳台上凭栏抽烟,一支又一支,一包又一包,或者嚼着梹榔,手指牙齿都变黄了,望着一河之隔的政府大楼,陷入了漫漫地沉思中。

    与小身躯结婚那天,正是政府大楼落成庆典。政府项目,是当地的大事,庆典当天是精选特挑的黄道吉日,对于大块头来说,那天似乎是个不祥之日,婚前的你侬我侬,变成了婚后的抱怨不断、喋喋不休。

    大块头查了百度,翻阅头条,采取了各种措施,尝试了各种沟通,努力了也尽力了,可效果依依。他啜了几口小酒,望着天边的月亮,陷入漫漫沉思。

    大块头开始沉默,沉默到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开始彻夜不归,下班要么醉生梦死,要么麻将馆。小身躯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怎知,新冠疫情,来势凶猛。

    大块头与女儿封在家里。小身躯是个医务工作者,被卫生局选派到了前线了。去前宣誓,豪言壮语就像是生死状,一字一字烙在他心里。

    送小身躯出发那天,就在政府广场,虽然不是人山人海,也是挨肩叠背,他抱着俐儿,搂着老婆,居然呜呜哭出了声,女儿更是呱呱而泣,口罩当成了抹眼泪的手巾。

    他猛然想到平时对小身躯的冷言讽语,而今要很久见不到小身躯了,可能还会阴阳相隔,他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小身躯也泪眼汪汪,不曾想到往日爱理不理、白眼咆哮的老公竟然会泪出痛肠。她强作笑颜,故意打趣:“又不是赴死,死了更好,没人吵你,还可以娶个小妹妹。”说罢,恋恋不舍地上了专车,去往了前线。

    之后的那段日子,大块头一下子变成了小块头,身材瘦了一圈儿。他突然想念被小身躯唠叨的日子,怕这日子以后不能重来了。

    他不修边幅,屋里也乱七八糟。没有女主人的家庭,惨不忍睹。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联系不上小身躯,明知如此,可一天到晚,还是反反复复,拨弄手机,等待奇迹。

    俐儿也变得乖巧听话,不时地帮爸爸递烟,还拿打火机点烟头。大块头则捏紧手机,手机里全部是小身躯的笑貌,他怕呀,怕这些都变为回忆。

    两个月后,小身躯从前线回来了。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人也脱胎换骨,回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大块头自然也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回归。

    灿烂如花的日子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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