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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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贺文举

    几场柔和的春雨洗涤后,兰溪河畔两岸的映山红开的令人心醉。时光就像花开花落一样地过去了几十多年。依然是在那个地方,依然是在映山红拥簇中,秉成遇见了英子。曾经有过的故事,不管漂泊了多少岁月,演绎了多少迷惑,总有冰释的那一天。

    上个世纪70年代末,一个春和日丽的上午,秉成独自去对河山坳里挖春笋。快到山坡竹林时,山腰上传来了优美的唢呐声,一首《映山红》吹的是那样的动听,秉成辍足了,声音里有李谷一的超俗,有郭兰英的婉转,还有女人特有的幽怨,秉成猜想应该是位美女在演奏。他不由自主地寻声而去,而且三步并作两步,有些迫不及待的着急。

    爬到半山腰,一栋罗霄山下山村里独特的茅草盖的土屋前,一位红衣少女站在屋门口的大青石上,一往情深地吹着唢呐。高个儿,匀称苗条的身段,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俨然唐代画家周昉作的仕女图,他的心怦怦地加速地跳:人世间真有这么好看的女人!他不敢造次打扰她,躲在她正面的花丛里望着听着,享受着从来没有的亢奋。

    太阳是红的,映山红是红的,她的脸是红的,秉成沉浸在红色之中。她吹了几遍秉成没计数,他完全被这漂亮的脸,动人的声吸住了。突然唢呐声停了,他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四面八方飞来了一群鸟儿,蝶儿和蜂儿,围着她旋飞,或爬她的头顶,或驻她的肩,或亲她的脸。她停下来,惬意地笑着,笑得像盛开的映山红。

    秉成使劲地鼓掌。

    “谁?”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并不惧怕地发问。

    秉成腼腆地说:河东的秉哥啊!

    “去年高考全县的理科状元?”她十分惊奇地问。

    “什么状元啊!多考了几分而已。”秉成得意地瞧着她的脸。有点像得意的公鸡。

    “在北大念书吗?”

    “那有,在南京军事指挥学院。”

    《诗经》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秉成见到她,心里就像有十八只猫爪子在抓。

    自古美女爱英雄,英俊潇洒的军官哥哥在她眼里当然如饥似渴。

    罗霄山脉静静的,兰溪河水静静的,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静静的,鸟儿蝶儿蜂儿静静的,仿佛整个自然约好了,默契地提供求爱的环境,默契地为这对男女祈祷,默契地为他俩祝福!

    她叫英子,昵称映山红。

    秉成信誓旦旦对英子说:这辈子我只爱映山红。

    英子相信这句话,刻在自己的骨子里了。

    写文章喜欢“但是”“可是”之类的词语,因此有转折,故事才扑朔迷离,波澜起伏,扣人心弦,生活则怕这些词,这些词一旦出现意味着折腾。秉成和英子怕什么来什么,“三打哈”,四对带一,隔一有一。

    秉成返校后没几天,被国家秘密派往德国学习特战,毕业后分在隐蔽战线,直到上个月才揭秘。

    英子流着辛酸泪,先是干里寻夫不得果,接下来自种责任田,伺候蜜蜂度日子,思念之心只有唢呐才明白。

    生活就是如此的作弄人,造物主做了一个男人又同时做了一个女人,因为男人和女人,这个世界从此不得安宁,生生不息,惹出了许许多多令世不可思议的故事,这些故事放在从前成为了历史,放在当下或为了时髦,放在以后便是憧憬,人世间的每个人都在生活,都在写下故事,都在创造历史,但是有谁问过自己,来到人世界为什么要活着,很多人活得很难也没问过呀。

    岁月过去了四十多年,尘封的日子冰释后,英子是那么淡定,那么坦然。秉成下山时,英子吹着唢呐送行。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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