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你的鼾声入眠

刘梦妍刚结婚那会，晚上睡觉，极不习惯老公的鼾声，宛若洪钟，从不间断。除非刘梦妍先睡着，要不然，她得整晚失眠。轰——轰——，老公的鼾声奏响了一天的夜曲，窗外，月华如水，密密麻麻的星星眨着明亮的眼睛，树影绰绰，随风摇曳，刘梦妍睡意全无。

老公，老公，小声点，你的鼾声太大了，刘梦妍摇了摇老公的身子。

嗯，老公朦朦胧胧地应着，吞咽了一下口水，翻过身，留给她一个宽阔的后背。轰——轰——轰——，鼾曲越奏越高昂，由低音绕过中音，直接变成了高音。

哎，刘梦妍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在他家里过夜，没有枕头，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不能怪他，他的家人包括他从不枕枕头睡觉。他翻箱倒柜，找不到半点枕头的影子。于是，他伸出长长的左手臂贴在她的后脑勺，累了，就换右手臂，再累，再换回左手臂，如此循环，直到天亮。听着她均匀舒畅的呼吸声，一种幸福感在他心里升腾，跳跃。

第二天清晨，顾不上吃早餐，他借来邻居的男士摩托车，突突突地骑到三十多公里外的镇上，捧回一对绣着鸳鸯的枕头。回来时，他的夹克和衬衣全部湿透，手掌心因紧握摩托车扶手被勒出了深深的红印子，生疼生疼的。那是他第一次骑摩托车。

接过枕头，她的脸上有晶莹的东西滑落。

后来，他和她一起享受着枕枕头睡觉的舒适、惬意和快乐。

轰——轰——轰——，“乐曲”一直在激越地演奏着，尽管只有刘梦妍一个观众。

窗外，月亮越升越高，大地被蒙上了一层漂亮的面纱，周围的一切更显静谧。星星不知疲惫地窥探着大地上的一切。呱——呱——，轰——轰——，蛙声，鼾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老公，老公，醒醒，今晚月色好美！刘梦妍开始捏老公的鼻子。捏一下，鼾声停一下，再捏一下，鼾声再停一下，不捏，不停。不管怎么捏，就是不醒，刘梦妍真是服了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月亮西斜，星星疲倦，它们都睡觉去了，刘梦妍还傻傻地坐在床上发呆。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刘梦妍就看天花板。马路对面一建筑工程处的探照灯射到窗户玻璃上，再映照在天花板上，投下长方形的阴影，时而完整，时而残缺。

你还没睡啊？子夜，老公起床方便，揉着惺忪的眼睛问刘梦妍。

嗯，刘梦妍撅起了嘴巴，一副委屈状。

下半夜你睡，我坐在床上陪着你。

还是你睡吧，我已经这样了，想着老公明天还要早起送儿子上学，刘梦妍也不忍心。

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没事，我身体好。

哈——老公打了一个哈欠，倒头继续睡，“轰轰”的鼾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脆。

反正睡不着，刘梦妍开始百度“治疗打鼾的良药以及在打鼾人身边快速入睡的办法”，大多数都是治标不治本，其中有一位网友的留言比较有意思：你只要顺着打鼾者的节奏呼吸，即打鼾时——吐气——不打时——吸气，慢慢地，就好了，坚持21天，就习惯了。

刘梦妍赶紧照做，吐气——吸气——再吐气——再吸气——，渐渐地，她琢磨出了门道：实际上就是陪着打鼾者“打假鼾”“假打鼾”。

头天晚上，刘梦妍还是没有睡着，一直在训练自己。

第二天晚上后半夜，刘梦妍进入了梦乡。

第三天晚上，刘梦妍比第二天晚上早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

总之，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老婆，你怎么打鼾啦？你不是最讨厌打鼾吗？一天半夜，老公拽醒酣睡中的刘梦妍。

是吗？刘梦妍自己全然不知。

轰——

轰——

卧室里，男鼾声女鼾声不相上下，仿佛一首和谐悦耳的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