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聂鑫森的访谈录
记者：聂老师您好，您的新书《书鱼馆主》最近出版了，这是您的第几本书？
聂：谢谢你邀我访谈。至今我出版过诗集、散文随笔集、文化专著、古典文学评注本及小说专集近七十部。小说类包括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小小说集共二十四部，这本短篇小说集《书鱼馆主》是第二十五部。书中篇目大多发于近几年的各种刊物。
记者：有人说小说家是从生活中找灵感找启发，在株洲生活的经历肯定给了您不少灵感，这本书里面有株洲的元素么？
聂：书中小说的背景，一是我的出生地和青少年生活地湘潭，二是我长期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株洲。从1965年参加工作来到这座工业重镇，先当工人，再到株洲日报社供职，然后退休，一眨眼就过去了五十多年。书中有不少篇，是以株洲为小说人物的活动舞台，有写乡村生活的《大年初一去拜年》《老书童》《野猪林》《昨夜无故事》《守墓人》等。株洲清水塘老工业区的改造搬迁，因多次应邀去采风，写了《天字理发馆》，此外，写株洲工厂题材的还有《型模》等篇。株洲是一座移民城市，产业工人的比例很大。株洲的宽容性、前瞻性及奋发精进的精神内质，常常触发我的创作灵感。我当过十三年的工人，后在报社工作，也与许多工友多有接触，我熟悉他们，觉得应该多写他们。
记者：作为株洲德高望重的作家，您几十年来笔耕不辍，古稀之年仍有这样的大作问世，令人敬佩，您平时主要什么时候写作？清晨起来还是整个白天想写就写？
聂：“德高望重”四字不敢当啊。在湘潭读中学时即开始发表文章，几十年能坚持下来，主要是喜欢这个事，心里很充实。我没当过专业作家，只是一个业余作者而已。没退休时，白天要上班，多靠晚上读书和写作。退休后，成了作古正经的“专业作家”，有长长的白天可以消费，与朋友聊天、读书、写作、练习画画写字。因人老眼花，晚上基本上是看看电视，十点钟左右就去休息了。
记者：现在很多人直接在电脑上创作，您是手写还是在电脑上写？您觉得现在写作相比二十年前有何不同？有刻意去改变文本的风格吗？
聂：我一直是手写。上个世纪电脑还没有普及时，在稿纸上先写初稿，再修改，再端端正正抄好，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寄稿。有了电脑后，我还是习惯手写和修改，定稿后，内人眼力好，在电脑上替我打出稿子后，我再来校对一遍，然后从电脑上发稿出去，这比以前省事多了。现在电脑的语音辨别能力正在完善，我将来会学习在写好稿后，慢慢念着录入，再去校对文字，或许会更加省事。老人，总得学习新的知识和技术，不少年长于我的文友，就做得比我好。
记者：在这本书里您最满意的一篇是哪篇？
聂：不敢说书中哪一篇是我最满意的，只能说自己下力多的一篇是《天字理发馆》，还有一篇是《书鱼馆主》。
记者：您觉得作为一个小说家，他的文本中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是语感、故事、还是思想？您认为重要的几项是什么？
聂：我今年七十有四，脑力、体力都大不如从前，在写作上只能量力而行，有生活素材了，慢慢去写。现在的中青年作家成了文坛的主力，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经常读他们的作品，向他们学习。我想写的依旧是那种文化氛围很浓郁的小说，不着意于故事的起承转合，而下力于故事散发的文化气息及人物的文化品格，我很欣赏汪曾祺先生所说的“氛围即人物”。小说的思想只是一种总体的倾向性，汪老称之为“感慨”，具体的意味让读者去体悟。小说不能不注重结构，但不要显出刻意的痕迹。我喜欢小说语言朴质而有张力，平淡中见出诗意。我在读古诗中，受到很多启发。
记者：很多小说家的创作内容来自于阅读，或者自己生活的地方和身边人，株洲在您的创作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聂：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肯定是对的。生活有作家亲历，亲见、亲闻的，也有通过采访、读书间接得到的。我在株洲生活了几十年，阅人阅事不少，常撷之作为小说素材也就顺理成章。比如株洲清水塘老工业区的改造，先后达三年，我就去采访过数次，接触过不少人和事。特别是株洲冶炼厂最后一座冶炼炉的熄火，曾站在远处观看，此后又接触过处在现场的干部和工人，令人感慨万千。加之几十年来，与该厂的文友多有交往，也去过一些车间参观，这些素材经过剪辑，也就成了《天字理发馆》这篇小说的大体轮廓。书中还有几篇写株洲知青生活的小说，我没当过知情，但有不少当过知青后来回城当工人的朋友，听过他们讲述的故事。这些生活都是间接得来的。
记者：在您创作这些作品时，是否遇到过瓶颈，您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给我们的创作者一些指点和经验吧。
聂：我在创作中，经常遇到写不下去的时候。一是写某篇小说所涉及的素材积累有限，选择的空间小；二是在结构和语感上找不到适合的方式。那么就不必硬写，停下来好好想一想，或是去通过采访补充素材，或是去阅读已有定评的经典文本，前者是为了有更多的选择性，后者是为了舒缓写作的“紧张”心态，同时可对照找出自己文本的毛病。
记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以给我们的读者和作者推荐一些您认为很好的书籍和作家吗？谢谢！
聂：向读者推荐好书，是个难事，正如前人所言：“我之所喜，非君之所好”，小说方面的书，我喜欢的外国作家，比如契科夫、舒克申、蒲宁、海明威、契佛、维·苏·奈保尔、舍伍德·安德森、梅里美等人的中短篇小说集都不错；中国作家中有鲁迅、废名、沈从文、汪曾祺、白先勇等人的小说集。中国古典文学中，唐诗、宋词、明清小品，读一读，有好处。
记者：接下来的创作打算是什么，可以透露吗？以后还会继续出小说集和散文集吧，还会写长篇么？
聂：人入衰年，身体不甚好，健康为我的首要任务。长篇小说肯定是没法写了，望而生畏。得闲了，写点短篇小说或散文、随笔，作为一种健心、健体的方法。小说集或散文集，可能还会有机会出版。谢谢。
记者：好的，谢谢聂老师！祝您身体健康创作丰收，生活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