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血鸭，不成宴

在攸县广袤的田野上，秋收后至立春田野是空旷的，连云朵都缥缈空旷。秋后种了油菜，农户就开始真正农闲起来。临近春节，家家户户准备晒红薯干、磨豆腐、炒花生、炒豆子、炸麻根。唯有养鸭人每天清晨吆喝着，像一支军队一样，在田野上下穿梭。

秋后的田野，有余粮，秋收打稻子飞溅掉在田野脚孔里的稻子，还有新嫩的稗子草，奔走的禾田虫子，飞蛾及卵虫，是鸭子喜欢啄食的食物。鸭子吃了这些食物，公鸭长膘，母鸭生蛋。养鸭人手里提个篮子，母鸭走到哪里，就会有蛋生到那里。鸭子们习惯了这种行走的日子，居无定所般在田野里游荡。

攸县地域养的鸭子，叫麻鸭。羽翼都略显黑色，偶尔略带麻白的花点。麻鸭的个头小，长到三四斤左右。麻鸭是攸县特有的一种蛋品鸭，肉质鲜嫩。也正是此物的品质，造就了攸县血鸭不一般的味道。

友人笑着对我说，没有一只麻鸭能活着离开攸县，足见攸县人对血鸭的狂爱和执着。攸县血鸭是一道广为流传的名菜，不仅是湘菜中的经典菜式，更是攸县地理标志的美味佳肴之一。无血鸭，不成宴。朋友来了，做血鸭。亲戚来了，做血鸭。

做这道菜，首先要挑鲜活的嫩麻鸭，宰杀时将鸭血盛入装有料酒和盐的碗内，快速搅拌至半凝固状。鸭子去毛剖腹切块，与生姜、红辣椒、蒜瓣一道入油锅爆炒，然后又加鲜汤焖至快干，最后将鸭血整个儿淋在鸭块上，边淋边炒，再加料起锅。端上桌前，在血鸭上撒些许葱花，香味扑鼻。一道上等的血鸭，必定色美味香、鲜嫩可口。鸭血香滑且清火败毒，鸭肉异常鲜嫩。攸县餐桌上，可谓四季皆宜。

友人又讲了几则攸县血鸭的故事。称上世纪50年代，毛主席回湖南家乡，住省委某招待所。攸县一个叫王桂林的厨师被点名到长沙，专门为毛主席制作这道血鸭。据说因为毛泽东在大革命时期就曾吃过这道菜，之后就一直很难忘怀，建国后回乡，专门派人请攸县的厨师来做这道攸县血鸭。

相传攸县血鸭这道菜与名垂青史的文天祥有关。大宋景炎元年，宋丞相文天祥率师勤王，攸县境内数千壮士群起响应，筑起山寨，抗击元军。文天祥自岭海引兵出攸县，一路捷报频传，为壮士气，升帅旗饮血酒。无奈当时缺鸡，逐以鸭血代之。

当时火头军里有名叫付德勤的厨师，在为文丞相做菜时有些紧张。他将切碎的鸭子放入锅里后，慌乱中错把没喝完的血酒当成辣酱倒了进去，等发现时已经无法补救，只能小心翼翼地炒着，没想到越炒越香，仔细一看，菜成了浆糊状，紫红色，尝一尝比往常的味道更鲜美。文丞相尝后也赞不绝口，问道：“此为何菜？”付德勤大喜过望答道：“就叫血鸭吧。”从此，攸县血鸭之名流传下来，后来经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朱益藩的大力推荐，攸县血鸭上了晚清宫廷的皇家菜谱，攸县血鸭更是名噪一时，世人皆知。

今天，攸县血鸭早已成了攸县寻常百姓家餐桌上的盘中物。鸭肉细碎，嫩滑，有人甚至连鸭骨都嚼烂入肚。好生一个吃鸭不吐骨，恐怕也只有攸县血鸭，让人食之有味，欲罢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