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肥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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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肖又铮

    在“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的上世纪70年代,粮食生产十分重视肥料。可当时没有化肥,乡村干部便发动农民朋友广积肥料。

    每年冬季,社员们上山修草皮,还要把田塍道旁、山脚刨一遍、刮层皮。然后将山上的草皮一担担挑到稻田的凼里。冬天里有一种肥源也很好,那就是挑的塘泥,据说肥效蛮高。不管天气多么冷,没有长套靴的男男女女,赤脚走进放干或车干了水的池塘,担起一担担沉重的塘泥,晃悠悠地爬上塘岸,又一步一晃荡挑到稻田肥凼里。回忆那艰辛,有农民朋友好似如今仍感到气喘吁吁。

    每到春节才过几天,一场积肥仗又打响了。家家户户首先要在年前大扫除基础上,再进行屋里屋外大扫除,沟坑污泥、草木灰、陈灶砖、房间地皮土、肥莱土,都要统一交到生产队,再一律撒到稻田。尽管田里种了红花草籽作绿肥,有时队里派人拿起镰刀、弯刀到山上割嫩枝绿叶,踩到水田里。

    你以为以上积肥办法够了吗?不。生产队派出强壮的男劳力,去城里大街小巷的厕所掏人粪尿。在公共厕所里的男性,听惯了社员用几米长铁瓢舀出粪便的声音,可吓得女同胞们闻臭而逃。当时,不少人听过刘少奇主席接见北京市掏粪工人代表的故事。掏粪的劳动,确实应受到人们尊重。但那时城里人遇见挑着大粪的人,就捂着鼻子走开;连他们饿了去买包子充饥,卖包子的女老板也敬而远之。

    那时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公社召开生产队长、大队干部(包括支部书记,大队长、民兵营长、会计、妇女主任,至少四五人),公社全体干部参加的三级干部会议,全公社十几大队总共参加会议200多人。我说与其说开会,不如说是大积肥。通常会议规定,除每个人睡觉回家以外,与会人员早、中、晚三餐都在公社统一开餐。个把星期会议,公社几个厕所的粪池大满贯。每次闭会之后,后勤人员立即低价出售粪池里的“货”。卖得的钱,就用来改善下一次会议的伙食。否则,会餐不是南瓜、就是冬瓜。开几天会,就能买六毛四分钱一斤的肉,打打牙祭,有时有干部悄悄问公社负责人:“什么时候公社召开三级干部会议?”那负责人立即会诙谐地反问一句:“你又想打牙祭了吗?”

    当时,生产队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社员家里每一个半月交一次大粪。那是好热闹的事情:谁家挑来了大粪。必须有生产队长,会计、出纳、记工员在现场,评定等级,当然贫农组长、妇女队长也必不可少。只见队长用木棍在粪桶来回搅动,在场的人睁开眼睛,查看大粪浓度和颜色,即使臭气熏天,也有不少社员现场观看,人们七嘴八舌评议着、叫喊着……一旦发现谁以次充好,就会掀起轩然大波。有位邻居告诉我,队里有个家庭负担重、小名为“叫鸡公”的人,有一次用切碎的烂红薯捣成泥状,不断搅拌,掺入粪缸里。当会计从粪的气味,辨别出粪中的把戏,“叫鸡公”也不敢出声了。如今,还有人记得“叫鸡公”的这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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