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明
“念楼”,我省著名出版家、文坛泰斗钟叔河先生的寓所也;“念楼”,即20楼,“廿”谐音“念”,故钟先生将自己的住宅称为“念楼”。
钟先生于我,如雷贯耳。近些年,我也买过、读过他的一些书,如由他夫妇编著的《过去的大学》《念楼学短·逝者如斯》等。
钟先生于我,又近在咫尺。株洲距长沙,个把小时的车程,然而就是没有机缘去拜访他,说来不无遗憾。一年两年,一拖再拖,我都被熬成“古稀”之年,而钟老先生,更是寿越九十了。
这么高寿的长者,这么声誉日隆的名家,然后没有一种特殊特殊的关系,我是不敢贸然造访的,故而心里也自然灭了这种奢望。
不想今年农历正月初九,我的一个文友、钟叔河先生的一个忘年交要去长沙跟他拜年,于是我就坐上了这趟“便车”。
那天,长沙城外草地上还覆盖一层薄薄的冰雪,天气寒冷是自然的了。然而我这位初访者的心,却是异常的热乎。我们如约来到他住的一栋高层宿舍大楼,电梯直达20楼。过一短道,便是钟叔河先生的“念楼”了。
“念楼”大门两边,还贴有一副市场上买回的春联:“迎春迎喜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门面右,悬有“念楼·钟寓”一竹刻竖额。“念楼”二字,一说是钟老亲手所书,后来我在读《钟叔河书信初集》中了解到,是钟老集周作人先生的字,请浙江桐乡竹刻家叶瑜荪雕刻的。
钟叔河先生早就坐在客厅里迎候我们了。钟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像位慈祥的仁者。
钟先生今年九十有一,思维敏捷,目光如炬。他两耳也灵,以致我们带去他的一些著作请他签名和交谈时,不用高声,也不必重复。当我将《念楼学短·逝者如斯》一书请他签名,先生看了看我的那张印有“株洲日报”字样的名片后便不假思索地题道:“虎年新春,株洲同行马立明先生过访,题此以为纪念。九十一岁钟叔河于长沙。”先生题字,手不颤不抖,三行竖写下来,如行云流水。接着他又为我们同去的一小学生题词:“好书须得经常读,熟读深思子自知。题与邱某某同学共勉。九十一岁钟叔河。”多么谦逊多么平易的老人啊。他称我为“同行”,是他1949年曾参加创办过《新湖南报》。他这么题,真把我这个晚辈见名家的心情“拉亲”了许多。再者,一个九十多岁的文坛泰斗跟一个才进学校几年的学童题写“共勉”,恐怕也是件奇闻轶事。
我将我新近画的一幅“双蟹雁来红”送他并请他指正时,钟老看了看题款——“老来也喜颜色俏,不怕别人说横行。”接着连声说:“好,好,好,有意思,有味道。”
那日,钟先生头戴一顶针织帽,身穿一件青藏色夹克衣,左手用一条白布兜着,原来是他去年小中风,致使左手左脚这边有点不灵便。那日,他笔挺地坐在轮椅上,与我们同坐者略显得高出一个头。我想,要是他不中风,面前的这位钟老前辈,肯定是个站如松、坐如钟的高大汉子。
当我们要结束拜访时,钟老嘱咐保姆拿出他新近出版的《钟叔河书信初集》,并一一签名赐赠。
第一次拜访“念楼”,感觉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