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有口福

我的家乡在株洲市炎陵县，一个人口不到二十万的小城。小城不大，但人质朴、大方、热情、天生乐观，尤其钟情于吃这方面。

年前两个星期，家家户户就开始采购年货，鸡鸭鱼肉将冰箱塞得满满的。甚至有些人家，好几个月前就开始晒置或烟熏腊肉，腊鸡，腊肠，过年有口福了。

小时候，大年三十晚上，母亲年年都会包饺子，大葱肉馅、纯肉馅，吃的时候，各取所需。好几回，母亲也学电视上的情节，会在饺子里包上一两个硬币，并偷偷在饺子上做上记号，大年三十跨年吃饺子时，就给我碗里盛上带钱的饺子，寄希望我吃到硬币，能够在新年心想事成，美满幸福。只是，那时年少不知事，不懂母亲的心思，反而为嘣到牙齿，懊恼不已。

年夜饭是旧年里最后一顿饭，我母亲特别看重。菜还是平时那些菜肴，但造型摆放很讲究。所用器皿都是平常藏于橱柜，极少用的。仪式感满满。规矩也多。鱼不能吃两头，也不能翻转。她说，这顿饭是对一年生活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期许。不管过得怎么样，都要吃好喝好。鸡鸭鱼肉一样都不能少。

第一碗菜必定是照着客家人“十碗荤”的“什样锦”做的。一个大海碗里装着鸡蛋、香菇、饺子、木耳、肉丸子等多种菜肴，堆得冒尖。最上面用肉丝、香菇、青菜、胡萝卜切丝混炒后盖面，下面是摆成一圈的饺子或者是圆圆的油炸团子，再下面就是梅菜，豆干，笋干。不同的食材叠堆起来，就像起高楼一样，层次分明。每层的色香味不尽相同，吃起来美味可口，看上去也大气。我母亲管它叫“步步高”，寓意家庭幸福吉祥，步步登高！

“扣肉”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切成片的金黄焦嫩的五花肉下面是被肉油充分泡尽的梅菜，晒干后的萝卜丝或豆干，咬一口唇齿留香，别有一番风味。

“扣肉”实质是东坡肉，起源于四川眉山，各地做法也不尽相同。我家“扣肉”做法，简化了许多。先将上好的五花肉洗净，去毛，切成四方形的大块。在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放入葱姜、米酒、少许盐以及洗净切好的五花肉。煮上半个小时，肉香就飘散开来了。如果能用筷子可轻轻插进肉中，肉就煮熟好了。将肉捞出，用干净的毛巾擦干肉表面的水，等肉表层水分干后，再将甜酒酿涂抹肉表层，放入锅中炸至金黄色、肉皮起泡。捞出，晾凉，切成约0.3厘米厚的肉片，整齐摆放在碗底，在上面放入晒干后的梅菜，豆干或萝卜丝，用另一个碗扣盖在上面，放入高压锅中蒸。大约20至30分钟后取出，将两个碗翻转倒扣，拿去上面的碗。再将酱油、辣椒粉与之前的肉汤在锅中加热，调和后，浇在扣肉上，撒上葱花。一道美味的扣肉，就做成了。如今，生活好了，市场上也能买到半成品，回家只需加入些配合的料，一煮就好。

如今，人到中年，每过一次年，都让我感受到时间的残酷。不过，美食的诱惑，过年的乐趣还是在的。看着小孩子欢庆雀跃的神情，我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