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深处的背影

张盘龙

在渌江、湘江交汇之处，孕育了百年渌口老街。老街，又称为半边街，有五公里长。李友恒的理发店坐落在老街的深处，距离李公庙码头只有几步之遥。十五岁开始跟师傅学习理发的李友恒，是渌口老街的土著居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83年。68年前，李友恒在老街开了这家理发店，当时，师傅给他的理发店起了一个十分大气的名字：环球理发店。因为他待人厚道、热心，大家都习惯叫他老李师傅，还有的干脆叫他老李头。

自打门店开始理发起，老李头就给自己立了一条规矩：老弱病残上门理发，一律免费。

老李头的发小老刘，今年80岁了。子女常年在外务工，老人一个人独居在家。早一段时间，老人在家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有小半年都没有理发了。得知情况后，老李师傅上门给老刘去理发了。

老刘满头白发，乱蓬蓬的，前沿遮住了眼睛，两侧挡住了耳朵。

老李头为发小围上围布，开始为他洗头。老人的头发都快结成球了，老李耐心地将头发搓开，仔细地洗干净，然后开始理发。

这一次，老李头为老刘理了很长时间，不仅为老人刮了半个小时的胡子，还为老人掏了耳朵。

稍微闲暇时，老李就带上一整套家伙，步行游走在老街深处的每条巷子，为二十多位孤寡老人免费上门理发。

赵奶奶是一位瘫痪在床的老人，坐不得，立不得，脖子都很难支起来，理发是件困难的事。每次上门，老李把她抱起来，挪到门外椅子上，把头靠在椅背上，好不容易给老人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拿起理发工具，轻手轻脚给她理发。

“老人家，你看怎么样？漂亮吗？”理完发，老李照例拿出镜子，让老人家看看。老人看着镜中齐耳短发的自己，脸红了，露出了羞赧的笑容：理得好看，又舒服，谢谢!谢谢!

老李头一辈子他收了近50个徒弟。徒弟出师之日，老李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他们能和自己一起，把免费为孤寡老人上门理发的事传承下去。一个人成不了气候，人多力量大啊。

老李头师徒50人，除了为老街的老邻居上门服务外，每年，他们还会定时到几个广场，或者到镇上的敬老院为老人免费理发。

好多人对老李的做法感到疑惑。有人问老李头，你儿子都当领导了，家里不愁吃喝。你做好事要花时间、费精力，甚至还要贴钱，图什么呢？老李呵呵一笑：“修个好德行，留个好名声，比给子孙后代留什么都强!”

现在，八十三岁的老李头已经封刀不干了，但他的徒弟们还在继续老李头未竟的事业，老李头给他们当起了顾问。深冬，温暖的阳光照在老街麻石铺成的小路上。和煦的夕阳下，老李头漫步在老街的巷子深处，背影是那样的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