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课堂上,陈振武给学生授课。 受访者供图
丁福东
株洲风物
在茶陵县腰潞镇 追寻炎帝神农的足迹
相传五六千年前,黄河流域有三大氏族部落,即黄帝部落,炎帝部落和蚩尤部落。为了争夺地盘,炎帝部落被蚩尤部落打败后,就联合黄帝部落把蚩尤部落打败,再后来炎帝部落又被黄帝部落打败,被迫向南,其中有一支便迁到茶陵露岭山下,并受黄帝册封,清光绪版《湖南通志》卷九十《封建制》载,“黄帝封炎帝榆罔氏于露,则茶乡之露水山地”,此为湖南众封诸侯之始。
类似的记载也出现在宋罗泌父子所著《路史》中,卷二十四载:“参卢之封茶陵有潞水山,予访炎陵,稽其始封,字亦作‘路'。盖商周间衍于河东北尔。”罗萍注解说:“路亦作露。今茶陵军有露水乡有露水山,高于衡山等,初封在此。《元和姓篡》云封榆罔之子(支,支系,旁系)于露。”
从民间传说和历代典籍中的记载来看,炎帝神农氏的一支确乎曾在茶陵潞水一带活动。这一带地处露岭山麓北侧,以神塘和神背为中心,向南北两面展开,南面与公彦龙比邻,北面经李家里、大垅坳上、冷水井、铜锣坪,直达天堂山全境。这里高山环合,林谷深密,封闭的自然条件使这里少去了外界干扰,拥有安靖(不是“安静”)而长期稳定的社会环境。自天堂山深涧中流出的潞溪又提供了绝佳的灌溉和生活水源,对远古的人类而言,不论是农耕,还是上山采药,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理想居住地。更何况,这里还拥有故老相传的炎帝神农氏留下的诸多历史遗迹?
神塘的两口塘
神塘屋场有上下两口塘,相传是炎帝神农氏留下来的。神农氏每次挖来草药,先在下面塘里弄脏了的水中冼,然后再放到上塘干净的水里洗。同时,每年在稻谷下种前告诉人们,要用塘里的水浸透后再催芽下种。这两口塘至今还在,只不过面积比原来扩大了不少。
石米筛
在李家弯山后右侧大峡谷对面的石壁上,有一处特别醒目的圆型图案。相传是神农时期农耕文化的遗迹。当时先人们跟着神农学会了种稻谷,但苦于把米从谷中脱出来后没办法把二者分开,神农知道后就在石壁上刻了一个石米筛,告诉人们用竹片编成一个圆形筛子,就可以把米筛出来,也由此留下了这个千古遗迹。
三尖岭生坟和古茶园
三尖岭生坟位于金丝江尽头的三座山头聚合的左边巢里,外部为一山包形封土堆,内为穹窿结构墓室。墓室长约一米五,高约一米,系三合土夯而成,结构十分坚固。有人曾尝试用烈性炸药炸也无法炸开,其中的谜团无法解开。相传是神农时代的遗迹。生坟四周长有很多古茶树,相传是神农族群采摘茶叶的主要场所。原有几十棵碗口粗的古茶树,被云阳林场职工练山时砍光,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每年清明前后采茶季节,农妇们竞相上山采摘,加工出来的茶叶清甜香纯,沁人心肺,别有一番风味。
天子坑
在上天堂山走十八弯的第一道弯不远处就是石板湖。相传炎帝神农氏为了找到给人们治病的草药日尝百草,每次中毒后都用随身带的茶叶用口嚼了吞下去除毒。这一天他走到石板湖边,看到一株开着黄花的植物,感到很奇怪,心想这可能也是一种药吧?于是随手抓起一把放到嘴里一嚼就吞下去了,没想到顷刻间头昏眼花,肚子疼得天翻地覆,他掏出随身带的茶叶吞下也毫无效果,过了一会就去世了。临死前,为了提醒人们这种药误吃了会死人,就把这个毒草抓在手里。人们找到他时悲痛万分,把这个药叫做亡药,学名叫断肠草。人们把他去世时的地点挖了一层又一层,准备把他安葬在这里,地师丙吉看了后说下面是空的,不吉利。留下的这个坑后人便把它叫做天子坑,也叫天子冢。
太子坟
炎帝神农氏的太子少昊氏为了找到给人治病的有效草药,也像他父亲一样日尝百草,终日辛劳。一次,他走到露岭南面采药,发现一只白兔,就用箭射伤了它的腿。当少昊氏准备去抓它时,兔子突然跑到一边,吃了一种草就马上好了,太子就跟着追,想弄清兔子到底吃的是什么有效的草药。兔子钻进洞里去了,少昊氏一直在洞口等,等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最后太子得病死在这个洞口。人们发现后就把他安葬在这里,取名叫太子坟,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虎踞茶干村。
神农殿
在潞水神背有一座保存完好的清代古建筑,这就是神农殿。这座神农殿在原殿的基础上重建于光绪七年(1881年),至今已有140年的历史,这是古茶陵地区唯一保存至今的民间祭祀炎帝神农氏的古代建筑物。
这座神农殿占地面积有1200平方米,是一幢硬山顶独幢两进砖木结构建筑,它不设隔火墙,也不带挑檐。这座神农殿有两个特殊之处,一是它面对天堂山,天堂山即民间所说的天子山,传说是炎帝榆罔氏自选的墓地所在地,山上有废弃的炎帝榆罔氏自选的墓坑;二是它的耳房设置的位置特殊。与一般的民居及祠堂或者庙宇不同,它的耳房设置在正前方,在庭院两侧对称分布。耳房比屋檐略低,正面硬山顶山墙成弧形,两端各有一个向上翘起的圆角,看上去像两张展开的大翅膀,颇有点喧宾夺主、抢人眼球的味道。它的内部极为间陋,庭堂之内没有屋柱,也没有梁枋天井,左右各开两扇门与里屋相通,与一般民房内部的堂屋无异,只有一座用杉木和木板悬空构架而成的殿提示人们,这里就是安放炎帝神农氏菩萨的地方,也就是神农殿。是人们感恩炎帝神农氏,祈祷五谷丰登、家庭兴旺、人丁平安的场所。
据老人们回忆,神农菩萨塑像为樟木材质,约1米5高,形象与我们在炎帝陵看到的一模一样。
神农殿无人管理后,殿堂前150米外的大樟树慢慢枯萎,此后当地发生了不少怪异事件。神农殿香火重新点燃后,大樟树死而复生,怪异现象再没有发生。据老人们说,以前只要是遇到天旱,人们就抬着神农塑像游行求雨,当天或第二天就会下雨。菩萨被毁后,大人便要小孩敲着瓦片到神农殿来求雨,也很灵验。
别具一格的湘东路子
非遗传承
人生如戏,戏写人生。在潇湘红色热土之上,一个泼辣热闹、嬉笑怒骂的戏曲种类深受群众喜爱——长沙花鼓戏。
长沙花鼓戏中的湘东路子,流行于株洲县、渌口、醴陵、浏阳、茶陵、攸县及郴州安仁、江西宜春、萍乡一带。重小调,善歌舞,清新活泼,尤以“三小”爱情戏见长。其音乐风格富有山野风味,曲调多四度、六度跳进,高亢、激越。一个多世纪以来,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深深扎根于湘东这方热土,枝繁叶茂,蓬勃生长。
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陈振武是这一戏剧传承的见证者、推动人。既演又导,既编也排,在他手中,一个个生动形象的花鼓戏剧人物跃然舞台,一部部妙趣横生的戏曲佳作经典流传。
长沙花鼓戏是劳动人民创造的一个民间小戏剧种,形成于清朝,流行于湘中、湘东和洞庭湖滨,以长沙方言为舞台语言,其艺术风格独特、群众基础深厚、地方色彩鲜明、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新中国成立前夕,在湘潭、醴陵、株洲一带“窜乡”的花鼓戏班子演唱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和风格,即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其代表性曲调如《嫂子调》、《产子调》、《神调》等,由《醴陵双川调》、《醴陵花石调》、《丝弦调》和《思情鬼歌》、《新鲜事情讲点子》等湘东民歌、山歌小调演变而成,曲调系统别具一格。
受到独特的地域文化和热辣开朗的本土情怀熏陶,加之周边地市如邵阳花鼓、衡阳花鼓乃至湘剧、京剧等剧种的无形融合,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也在不断地完善、嬗变,独特的风格愈加显现。
由田头歌舞、民间小调演变而来的花鼓戏,不像传统湘剧那样文雅规矩,却反映了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故事,表现形式通俗易懂,深受劳动人民的喜爱。也因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花鼓戏不太讲究基本功,缺乏固定程式,没有戏曲毯子功一说。
“不同于省花鼓戏剧院以唱、念、做为主的表现形式,湘东路子更加重视基本功,表演中唱、念、做、打、舞均有所涉及,舞台形式丰富,深受观众喜爱,也获得了业内的认可和赞扬。”陈振武介绍,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将文戏武唱,武戏文做,揉进了规范的戏曲程式和“四功五法”,大大地丰富了我省花鼓戏的内涵与外延,成为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优秀地方戏剧种。
与花鼓戏的不解之缘
1959年,12岁的陈振武考入株洲花鼓剧团,成为一名学徒,拉开了他与花鼓戏的不解之缘。
在剧团期间,农村出身的陈振武吃苦耐劳,很快脱颖而出。由于表现突出,他先后被剧团送往株洲市戏曲学校、河北省京昆剧团学习。
“当时指导我们的老师是从京剧转型而来,加上我在河北京昆剧团的学习经历,一时间剧团里兴起了一股唱、念、做、打全面发展之风。”陈振武坦言。
在众人的努力下,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的表现形式得以发扬光大,一个个生动形象的戏曲角色在舞台上呈现。
当年,全国歌剧调演在株洲举行,市政府决定排演三个戏曲节目在大会中展演。陈振武被任命为《小砍樵》《杀嫂》两个小戏的导演,并出演《杀嫂》中的武松一角。
为了排好两个节目,陈振武定下了“出新不离谱,超越自我”的基调来进行创作。
在新编《杀嫂》一剧中,剧作家张林枝运用现代观点,重新审视武松和潘金莲的关系:武松虽要杀潘金莲为兄报仇,但他同时又同情潘的身世,内心极为复杂。
为了准确体现剧作者的意图,陈振武认真分析剧本,剖析角色和道白,设计了一系列恰如其分的身段,最终获得成功,一个全新的武松形象呈现在观众面前。
《中国戏剧》杂志发表了《杀嫂》的剧照,在说明中写道:“湖南省株洲市花鼓戏剧团演出了一台富有特色的小戏,其浓厚的生活气息,流畅优美的曲调,朴实坚朗的舞蹈,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杀嫂》尤为引人关注。”
3年后,陈振武又导演了小戏《吹鼓手招亲》。他去掉了剧中的一桌二椅,用虚拟手法,以形体的形式展现,为剧中人陈老大、习老八设计了几套坐板凳的姿势,又给周媒婆设计了集中座靠背椅的姿势,将生活化的内容艺术化,由歌舞贯穿始终,生动幽默的表演形式获得观众喜爱,台下掌声连连。
“这些看似简单的表演,都离不开演员深厚的基本功。”陈振武说,全面的演出形式丰富了表演内容,也拓宽了剧团所接触的节目路子,“文戏、武戏都信手拈来,这也是湘东路子的优势。”
导与演的过程中,陈振武避开了当时流行的大平台的导演时尚,坚定地走戏曲生活化、生活戏曲化的路子,将戏中充满生活情趣的部分适当地化为歌舞,被专家和老师评价“戏曲味很足”。
演绎现代人的爱恨情仇
优秀的传统戏曲能跨越时代,不断焕发魅力。创作时,陈振武注重立足当下,积极主动地拥抱年轻观众。在他退休后导演的《早春》《五朵村花》《金大头回乡》《书记背娃》等剧目,以当代青年的生活故事为蓝本,展示现代人的精神生活,用一幕幕戏曲表现了他们的初心与坚守。
现代戏《早春》讲述了一对外出打工男女的故事。女方坚守本业做出成绩,而男方闯荡无果后回乡搞科学种田,回乡途中两人产生了一些误会,之后冰释前嫌并最终相爱。故事剧情设置巧妙,反映了当下年轻人的生活,一举拿下当年的湖南艺术节金奖。
花鼓小喜剧《五朵村花》直面留守妇女问题,讲述了几名在家务农的妇女在村干部的带领下,重拾湘绣技艺,靠本领谋得发展之路的故事。舞台呈现方式生动、诙谐、幽默,被省里评委评价为“气韵生动,满台生辉”。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用群众喜闻乐见的表现形式讲述群众的故事。一个个生动的戏剧形象如同一面镜子,照映出当今社会的现状。
《书记背娃》中,村党支部书记在雨天背着村里的学童去上学,关注的是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现状;《金大头回乡》中,喜好赌钱打牌的男人在四处碰壁后浪子回头,通过刻苦学习,练就了一身本领,再回乡带动乡村富裕,展现了当代青年发愤图强的精神面貌。
非遗文化的接续传承
戏曲是表现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将长沙花鼓戏湘东路子传承下去,需要一代又一代文化工作者前赴后继,接续奋斗。
戏剧观众老年化,年轻人对戏曲兴趣不浓,是当下全国各剧种都面临的难题。在陈振武看来,戏剧主题要丰富多彩,迎合不同的观众群体,“比如那些古代戏,要老戏新演,要重新审视其表现形式和审美观点。对于年轻观众,要想明白他们究竟喜欢什么,纯粹的图乐是不行的,要寓教于乐,以教和乐相融合。”
陈振武作为导演,在二度创作时会根据剧情需要,设计观众所喜爱的情境。他相信“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人的本性”,因此很注重载歌载舞,将技巧运用到编排之中。由于他总是喜欢革新、善于革新,其所编排的戏曲一直受到青年观众的喜爱。
陈振武认为,戏曲是民族文化与精神的载体,“戏曲中渗透着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那些被传颂千年的民族精神需要我们不断继承和发扬。如何号召青年们践行精神、身体力行,是文化工作者需要思考的问题。这需要编剧进一步守正创新,增加励志类戏曲的编排篇目,鼓励人们不断追求理想,弘扬时代主旋律、反映时代文明新风尚。”
他还呼吁,年轻演员要重视基本功的训练,“无技不成戏,一个优秀的花鼓戏演员在攀登至艺术高峰时,除了需要天赋、素质及对艺术的理解、表现的创造能力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内容便是熟练掌握技艺技巧。它需要演员们日积月累的刻苦训练,方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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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