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采枞菇

谭穆喜

“空山一雨山溜急，漂流桂子松花汁。土膏松脆都渗入，蒸出蕈花团戢戢”。每年农历的九、十月，在茶陵三八区的乡镇，正是各种蘑菇生长的季节，尤以生长在马尾松树林里的枞菇居多，而且品质好，菇肉肥厚，香气浓郁，味道鲜美，是名贵的野生食用菌。采拾枞菇，是孩时最大的乐趣和活动。

小雪那天早晨，邀起几个老友，驱车前往火田镇新华村采枞菇，去捡拾儿时的记忆，寻找久远的童趣。

车程四十分钟，上午九时到达新华村，早已约好的几个村姑媳妇，笑盈盈地在村口等候。她们身着褂衣或围裙，头包衫巾，脚穿长筒雨靴，手提一个塑料桶和长柄镰刀，热情为我们作陪伴和当向导。我们“轻车简从”，脚穿运动鞋，头戴太阳帽，只带了两只小塑料制品的菜篮。稍作寒嘘，交代有关事项后，我们一同上山。

我们的采拾地，是一座很大的丘岗松林，远望郁郁葱葱，一片翠绿幽深，时有鸟雀飞翔鸣啾喧闹，在和煦冬阳的照耀下，蓬勃着盎然生机。一条弯弯的山路，崎岖不平，初冬后的灌木和乔木植物叶色泛黄，有的在逐渐凋谢，枝桠上挂着残存的零星果子，在风中瑟瑟摇曳。而道路两旁的野菊花，却一团团、一簇簇竞相开放，色彩金黄艳丽，光彩夺目，为我们进山采菇频添一份愉悦。

进入松林，植物茂密，软绵的松针叶下面是层叠的腐枝朽叶，枞菇就是在雨季后，于潮湿、地温、阳光、腐植相互作用的环境里生长出来的。林间地面的松针落叶已不平整，村姑们告知说，下了几天雨，村民们已“捷足先登”采拾了一次，最多的农户一次采到了十多斤。我们这次采拾，只能是“打扫战场”和“收尾”了。虽期望值不高，但能释放心情，也是高兴的。

采拾枞菇要安得心，稳得神，吃得苦，耐得烦，从树下找宝，在苦中寻乐。要选时准，最佳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正是枞菇生长鲜嫩时，如时间长会老化、变黑和生虫。要选址好，选落叶丰厚，温润潮湿，土地肥沃的向阳林地，长出的枞菇多而厚实鲜美。要细心和耐心，进入林间，要“眼观六路”，及时发现和采拾长出松叶层“出头露面”的菌菇，还要用手中的长镰刀或木棍，仔细地进行地面落叶层的搜索翻拨，一旦发现目标，必须小心翼翼，轻拿慢放，它十分娇嫩。其次要善辨别，严格区分有毒菌和无毒菌。与我同来的人，当时很高兴采拾了几朵颜色鲜红、金黄特别好看的菌菇，结果经村姑鉴定为毒菇。这种菇稍有不慎误食，会引起食物中毒，危及生命。最重要是注意安全，爬坡越坎时要留意脚步和平衡，防止跌跤。我们遵循在松林里穿行，空气特别清新，山雀在头顶鸣叫，脚踩松软的落叶层，弯腰弓背，十分专注地寻找着“猎物”。虽然已被人采拾过一次，但这里生态环境好，雨露阳光充足，植物茂盛，枞菇还是层出不穷，采到手的枞菇，香味真的醉人！

这里除了枞菇丰盛外，松林灌木丛中还有很多野山果。有鲜艳红色的小酸枣，一树树，一串串，像珍珠玛瑙一样晶莹亮光，色彩漂亮，但味道酸涩。有金黄透红的、满身带刺的金樱子，“金樱好吃口难开”，就是吃食程序复杂，先要从荆棘丛生、长满刺针的树上摘下来，一颗颗用穿鞋的脚在地上反复揉滚，把外壳的刺针除掉，每颗还要挖除腹内的樱籽，才能享受“口福”，味道很甜，用于泡酒还有大补功能。还有一种像蓝莓一样、当地叫“冬糯饭”的小果子，这种山果既易采摘，味道又酸甜可口，是我儿时吃得最多的野果子。在采拾枞菇中，还让我惊喜的是惊飞了几只难得相见的白鹇。它们脸红似血，头冠戴花，羽白如雪，尾雉像孔雀，通身纯白靓丽，像传说中的吉祥凤凰鸟，当地美名叫“凤鸡”。目睹这瞬间景观，忽如几道白光掠过，其翩翩起飞的神采风姿，真的美丽极了！

上午十一时下山，几人拾满了一塑料篮枞菇，足有两斤重，青红黄白绿，彩色纷呈，大家“如获至宝”，开心得不得了。其时，互瞧打量，只见头发蓬乱，脸抹颜色，衣服不整，两鞋沾满污泥，俨然是几个“游击队员”下山，彼此笑得前仰后合，看着满篮的劳动果实，半天的疲惫烟消云散。

中午，几人就在当地农家乐就餐，将采拾的新鲜枞菇洗净，伴上新鲜的猪肉一起烹饪，一膛柴火熊熊燃烧，半锅佳肴喷喷香，人隔十米远，闻香就使人垂涎欲滴。出锅上桌，撒上葱花姜末，更是“锦上添花”，又添色彩更增香，几人迫不及待，“空腹上阵”，一尝为快，这个季节的枞菇，肉质肥厚，营养丰富，更具口感，特别浓香，极润滑清爽，“响如鹅掌味如蜜，滑似蒪丝无点涩”，吃在口里，韵味心中，真是名符其实的“山珍”佳味，别提有多爽了！在尽情品赏佳肴，享受美食快乐，菜好饭饱之时，心底里由衷感谢大自然的博爱和馈赠。

半天来，大家快乐惬意，情趣极高，乃至回城的车程上，还在咂嘴舔舌，津津有味地谈论着枞菇的美味！是啊，如果采拾枞菇是一种亲近自然、放纵心情的愉悦 ，那么品赏枞菇的美味就是“香留齿牙麝莫及”珍品的享受，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