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时髦

01

几年前一个暑假在女儿那里小住，有一天女儿在电话里叫了一桶纯净水，一会儿敲门声响了，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肩上扛着一桶水脸带微笑地进来，他熟练地把水桶安放在饮水机上。小伙子身高约1.68米左右，身体结实，是个帅哥。他上身着一件白色T恤，下穿一条蓝里带白的牛仔短裤，从颜色上看是一条新裤，但短裤左前下方有一个较显眼的窟窿，两只裤脚边全都像被撕烂了，很多线头长短不一地垂下来。

他离开后，我说这小伙子人长得不错，怎么穿一条这样的烂短裤。女儿说：“您还不晓得嘞，这是时髦。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这样穿。”我不解，把新裤撕成烂裤穿，还时髦！

回家后，在大街小巷、商场、超市果真看到不少青年男女穿着带孔烂边的牛仔裤。孙女10多岁了，看见其他小朋友都穿了这种时髦牛仔裤也买了一条。她觉得新鲜、时髦，常穿着上学，逛街，走亲戚家。这年端午节，儿子和儿媳例行到孙女的外婆家送端节礼。其外婆执意不收礼。说一个独生女都穿着这样的烂裤，一定是经济很困难，冇得钱，这礼坚决不能收。弄清原委后，全家人捧腹大笑。

老家一邻居的女儿24岁了，经人介绍这天有一个小伙子前来相亲。他也穿着当今时髦的牛仔裤。小伙子一表人才，举止文雅。听媒人说家境也很不错，在方圆十里也算是首富。全家人都很满意，盛情款待这位准郎婿。但唯有女孩的祖母一直闷闷不乐。女儿的父亲避开旁人问母亲为何不高兴。母亲说：“我就这么一个乖孙女，要嫁也要嫁个像样的人家。你瞧这小伙子，相亲都穿着这样一条烂裤，家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苦，你叫我怎么放心把孙女嫁给他。”女孩的父亲听后笑着说：“您老了不懂，这是如今年轻人的时髦。”祖母不解地说：“啊，穿烂裤还时髦呀？”

02

去年仲冬月的一个吉日，天气温骤降，北风呼啸，天空中还稀稀疏疏地飘着雪花，本组一个世兄的孙子早就定于这天接亲。

上午十点多钟，宾客来了不少，世兄的母亲年迈80岁，身体较弱，畏冷。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是孙子娶亲，一定要出来看看这欢乐喜庆的场面。她特地在羽绒衣里加了一件羊毛背心，在棉裤里又添了一条加绒内裤，双手套着一只电取暖袋，走出卧室出现在欢乐的场面，跟亲朋好友打招呼。当新娘进门时，她傻了眼，几个伴娘都是清一色的超短裤（裙），脚上套一双肉黄色的腿袜。隔远一点看，好像是光着脚和大腿。再看看前来道喜的宾客，中青年女性也大多是超短裤（裙）。她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她们就不怕冷吗，落雪天还穿短裤，我穿这么厚还嫌冷哟。”世兄向她解释道，冬天穿超短裤，这是年轻人的时髦，是她们在追求着装美。

打那以后，村子里的超短裤日益增多。20多岁的女青年穿，30多岁的女青年穿，40多岁的中年妇女穿，50多岁的妇女也跟着穿起来了。原来，时髦还有如此的感染力。

03

今年春节期间，无论是在公园，还是在超市，或是在街道上，总会碰到一些老乡。都说买了房子在这个小区或那个小区。正月十七日早饭后在工会门口碰见王师傅，他见面就兴冲冲地告诉我：“我也在街上过年哟！”只见他脸上写满了自豪感、荣幸感和满足感。

我心想在街上过年又怎么啦，突然从乡下来可能还有些不习惯呢。现在买的都是商品房，贴春联只能贴短小的，因为受层高限制，初一出行放鞭炮要乘电梯到楼下放，有的小区还禁止放鞭炮和烟花，杀年鸡要到卫生间里弄。如果从乡下老家多带两只活鸡来连存放的地方都没有。但这些对他们来说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进了城，真真实实做一回城里人。

近10多年来，这种“进城热”不断升温，形成了一种你追我赶的竞争趋势。开始进几户还没有什么影响，一个组一旦有一半或多半人家进了城，就会自然而然地对未进城人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于是，出现了有钱的购房，钱不够的借钱购房，无钱的租都要租两间房在城里住下的局面，好像住城里是赶时髦。

怪不得早几年有两个农妇相互发生口角时，一农妇说：“我家城里也有屋嘞，你有吗？”想以此来压住对方。对方又怎能服这口气，于第二年也在城里买了一套商品房。乔迁之日故意大肆张扬，大操大办，以示争回了这口气。

目前，南水村总共400余户，有一半以上的农户在城里置了房。双江组规模小，共20余户，不足100人口。有几户早几年就进了城，2018年春节后仅一个月内就有6户人家办理了购房手续。有一户在老家建了一栋新房已装修，早几年在县城买了一栋有天有地的二手房，现准备在市里还买一套商品房。

我想，依这种趋势，过几年后农村人可能都变成时髦的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