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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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离开家乡数十年了,但仍然最留恋老家的那口古井。古井坐落在我家老屋的后面。井口呈四方形,水深不过三尺。麻条石砌就的井壁爬满了青苔,水里面长满绿茵茵的水草,水清如镜,相映成趣。炎夏井水冰凉,寒冬井中却热气腾腾。遇太阳照射搅动水面,波纹荡漾,星光点点。捧一口,喝进嘴里,又是那么透心的甜。我喝着这井水长大的,是它补充供给了我生命的源泉。

    儿时的回忆,家乡每天生活几乎是从后屋古井边开始的。天刚放亮,人们便三三两两肩挑着木水桶赶来挑水,你来我去,说说笑笑,仿佛乡土田园小调,回荡在山村的上空。待到日上三竿,暖阳投射在古井时,上下屋场的少妇老妪们长龙似的排在井下的水池边,一面用木槌噼噼啪啪地捶衣,一面家长里短地闲聊:田中的禾、园中的菜,自家的崽,谁家家娘与媳妇吵嘴……你一言,他一语,日复一日,使古井储满了故事,其中不乏柴米油盐的忧乐,还有女人们五彩杂陈的梦。

    老一辈人说:古井从明朝景泰年间开族至今,已有 500 多年的历史。它涝年水不盈,旱年水不减,总是一汪碧泉从大山石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养育着村子里的几百号人。盛夏三伏天,挑担路过的,走亲访友的,汗流浃背,喉干舌燥,抓起放在井边的水瓜瓢舀满水,咕嘟咕嘟一顿豪饮,顿觉口舌生津,凉意习习,连赞“好水、好水”,擦擦汗又匆忙赶路。记忆中清甜的古井水,不知见证了多少父老乡亲的苦乐年华。日子流水般地过去,它一直像远在乡下的一位忠实慈祥的长辈让我割舍不下对它的惦记,那份滋味就像家乡的老冬酒,愈是岁月长久,愈是觉得香醇。

    阳春三月,我回到了久违的乡下,环顾四周,贴满了五彩颜色瓷砖的高楼林立,蛛网式的电线杆上有序地安有路灯,一辆辆摩托和小车驮载着赶墟归来的男男女女,带着轰鸣声从水泥公路上呼啸而过,透过一幢楼房的内院,我清楚地看到院内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一位打扮入时的少妇一边拿着白色胶皮管利用自来水在漫不经心地浇花,一边用警觉的目光盯着我这张陌生的面孔,铁门边,拴着一只大黑犬,不时发出汪、汪的狂叫声。

    当我来到思恋的古井边,再也看不到用肩挑水和木槌捶衣的场景,昔日热闹非凡的古井如今极像孤独的老者,没几人光顾,唯有石缝中不绝的泉水仍然带着美妙的音符从古井中涌出,缓缓地流淌,不知疲倦地诉说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和那些流走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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