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舞厅的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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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工会主席换人了,新的主席余友仓,决心发挥工会作用,丰富干部职工文化生活。余主席上任后,厂工会除传统的年度职工篮球联赛外,还开辟了不少新的工会活动,最重磅的,应该是厂舞厅终于搞起来了。

    那时候每个厂都搞舞会,舞会是在舞厅举办,没有舞厅的舞会,是临时性的,临时搞临时搭场子,搞就搞了,不搞就不搞。有了舞厅那就不同了,意味着舞会固定了。我们厂有了舞厅,舞会每周办两次,星期二、星期五,不收钱。

    一般厂里的舞会都是放录音带,我们不是,我们有个专门的乐队,要不怎么能说是重磅呢?

    乐队的领头人是工会干事李明君,他负责打鼓。此外有电子琴、吉他,我是乐队的主持人兼歌手。

    乐队选人是从干部职工中选,歌手有男有女,男歌手只有我一个。厂里的子弟李勇是我朋友,唱歌唱得好,但他是待业人员,不能进乐队。我跟君哥和余主席都说过,希望把李勇拉进来做歌手。多个人,主持人歌曲的选择多一些。比如机加车间的女歌手陈秀,第一首我安排她唱《逝去的诺言》做慢四,后面我唱快歌《失恋》,再后面接另外一位女歌手的慢三。歌手就我们仨,第四首又要我来了。

    一个晚上的舞会要两个小时以上,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放几曲迪斯科,唱歌时间主持人至少需要20首歌,最好再多备几首。三人平均的话,每人要唱七首,只有我一个男歌手,不能三人平均,我得唱十首左右,实在太多了。

    李勇终于得到余主席的同意进了乐队,但余主席有言在先,我们乐队的人每晚上给三元辛苦费,李勇不是厂里的职工,他不能拿这个钱。即便没有钱,李勇也高兴地进来了。

    每次周二周五,厂里的面貌变了。吃完晚饭,女同事穿上漂亮衣服打扮好,呼朋邀伴,从住的地方向舞厅集中。除散户外,电炉厂分三个家属区,东村、西村和后山,舞厅在我住的东村。以前是下了班后去后山和西村的路上就没什么人,现在变得路上一溜一溜的人。来跳舞和散舞后都这样,厂里热闹了。

    李明君打鼓最潇洒,气氛对头上脑了,他气势如虹手舞足蹈,四肢不停歇,一鼓一鼓,像一发发炮弹丢进舞池。李勇唱歌声情并茂,皱着眉、咬着牙,十九岁的他好像爱情的苦都已经尝过,为伊消得人憔悴。陈秀多次惋惜,她更愿意坐在电子琴后面去弹琴,而不是站在前面唱歌。余主席为了吸引更多人才,在工会办了个乐器学习班,李明君负责,可是陈秀没学会。她尤其叮嘱我,不要把她排在第一个唱,也不要再唱《逝去的诺言》。可我没听她的,陈秀只好一边恨恨地瞪我,一边深情款款:“此刻共对亦无言,流露我心中凄怨。看着你,我愁怀满脸,泪水有如洒在面前。”

    台下是逆时针旋转的跳舞的干部职工,也有厂子附近爱热闹的村民,个个收拾整齐,舞姿蹁跹。尤其是女同事的裙子,平时没有机会穿,天天穿工作服,跳舞时裙角飞扬,好像一池荷叶。舞池基本上是满的,除乐队地盘外,另外三面靠墙各有一排长椅,椅子上也坐着人。第一个音符未出来之前,全是嘈杂的人声,特别是位置处于厂里两头的西村和后山的人,平常他们难得一见,舞会为他们提供了免费的见面场所,还没跳,聊啊聊就已经开心了。

    今天要唱的曲谱,我已经全部给了乐手,乐手面前的架子上摆着一摞纸,都是手抄加复印纸的简谱。乐手们接通乐器电源调音,李明君问我第一首歌是什么?我望几次进门处了,陈秀还没看到人影,我只好告诉君哥,先来《舞女泪》吧。《舞女泪》本来君哥反对,意义不好,厂舞厅可没有舞女。但这歌太适合舞厅跳舞,节奏感强,旋律好,歌词也受大家喜欢。对在车间辛苦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又有做不完的事情的工人们来说,这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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