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白发

张盘龙

孙子已经出生八个月了，每逢双休日，除了加班外，我和妻子都会风雨无阻地准时到儿子家里去带孙子。

血浓于水，孙子见到奶奶，会发出嗷嗷的叫声，算是和我们打招呼。然后满脸带笑地将手伸向奶奶。偶然有一次，孙子的手将妻子的头发扯乱，我猛然发现，这薄薄的黑发下面，竟然是一片一片的雪白！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妻子的白发，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这个明年满五十五岁即将退休的女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老。对妻子，我好像才认识一样，对她强烈的感情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我多么希望岁月倒流，用时光之手将妻子的白发染黑，用时光之手遮掩住妻子青春衰退的颜色。

三十年前，我们在青春的站台相识、相爱，然后携手同坐时光的列车，向未来之站奔去。我们白手起家，在辛勤和节俭中，将艰苦的日子过得快乐。那时，妻子一头青丝，从来没有对我过重的家庭负担抱有微词，也从未被困难的生活所折服。1996年，单位房改，我连一万多元的房改费都拿不出。急得牙痛上火，茶饭不思。妻子一咬牙，承包了单位的食堂，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还清了房改时的借贷。这件事，对我感触很大：面对困难，我们只有依靠自己勤奋的双手。

结婚后的二十年，我基本没买过衣服，都是会缝纫功夫的妻子从外面买回布料，然后刀裁线连，自己加工。我穿着妻子做的衣服，参加过全省的新闻培训班；穿着妻子做的衣服，无数次站在县委党校的讲台上讲课。那时，我一点也没嫌弃过妻子手工做的衣服土气。在缝纫机的滴答响声中，妻子明明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啊，怎么会一根根变白的啊？再后来，妻子调到乡镇工作，近三十年，她一直奔波在乡镇工作的第一线，数不尽的基层工作，她都无所畏惧地走在前面。基层干部难，基层女干部更难！可她在家里面从未叫过苦。再然后，儿子大学毕业，结婚成家，到今天孙子的出生，平常的日子在妻子的精心操持下，越过越有奔头。难道是岳母的去世对她造成了打击，使她青丝变白霜？还是乡镇工作的繁杂，催生她秀发变白？岁月啊，你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为什么你就不能将辛劳人的白发变黑呢？

听着孙子发出的一声声天真无邪的笑声，再凝望妻子飘动的白发，我想，这大概就是人生吧，这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啊！妻子的白发，将永远是我们家中那一幅催人奋进的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