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笼银丝卷

何金棠

今天，八岁的郑力和双目失明的爷爷起得比平时要早很多。这是因为郑力要利用期中考试后作业较少的星期日，陪爷爷去五里外的镇上赶集。爷爷眼睛没坏之前，几乎是逢集必赶，但这些年来儿子被车祸夺走、老伴因病撒手人寰，接连的打击让爷爷悲痛不已，不久就双目失明了。儿媳因不堪一家老小的重负，也在去年狠心丢下郑力改嫁出门了。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逢集就赶呢？今天离上次赶集已有半年多了，自然会想早点去啰！

从村到镇有过路班车，票价一块钱，便宜方便，但郑力还是问爷爷坐不坐车去，爷爷足足停了分把钟才答话。“今日天气好，水泥路好走，不坐车吧”！懂事的孙子心里明白，爷爷是为了节省两块钱。郑力“嗯”了一声，扶着爷爷慢慢上路了。一路上，爷爷问个不停，这是什么屋场呀，是不是又盖了新房子？路是不是要转弯了？这桥有栏杆吗？郑力一一回答，并把路两边的新变化告诉爷爷，如小山开成梯土，种上了水果树等。爷俩边走边说边笑，爷爷本来满布皱纹的脸，此时也泛起了油光，洋溢着近年来难见的欢愉。

大约个把小时就到镇上了。爷俩没先去赶集，而是拐进一条巷子，到爷爷前些年赶集最喜欢的一家面食店去吃早餐，因为这里有爷爷奶奶最爱吃的银丝卷。“爷爷，买几个？”“买一小笼，每人三个，够不够？”“好的。”郑力立即去柜台前付钱，但他却轻声对收钱的阿姨说，另外加三个馒头和两碗白粥，多少钱？“一共八块五毛钱。”很快，一笼银丝卷和三个馒头、两碗粥送来了。

只见郑力第一时间从笼中夹出三个银丝卷装进打包食品袋，再把笼子推到爷爷面前，并扶着爷爷拿筷子的手稳稳的夹起一个卷子，要爷爷趁热吃，自己却大口吃馒头。“孙子，好吃吧？”“好吃，真香”。

“这卷子的甜香味别的店子比不上，可惜你奶奶不在了，不然，今天一定要带几个回家，哎！”爷爷说。

“爷爷，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给奶奶上坟送去。”郑力说。

“好孙子，你都想到爷爷前面去了”。

眼看爷孙俩快吃完了，店里阿姨又快步送来半笼冒着热气的银丝卷。“阿姨，我们够了，不要了。”郑力说。“这是送的，今日店庆，买一笼送半笼，打包拿去。”

但郑力没有马上装袋，而是朝四面瞄了一圈，没有发现店庆的横幅，心中顿时明白了。但他还是把卷子打包了，然后敏捷地从口袋拿出三块钱，悄悄塞到碟子下压好。

爷孙俩走出店门，就听到了不远处市场热热闹闹的叫卖声，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巷子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呼唤声：“你爷俩，这钱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