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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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是一个丽日方好、和风轻拂的周末,我驱车一百余里回到了故乡。一踏上这片熟悉而又倍感亲切的热土,便感觉春的气息弥漫在身旁、氤氲在心底。

    一幅淡淡的乡村水墨画在眼前次第展开:风暖了,水涨了;草绿了,花开了;燕回了,莺唱了。远山的眉眼间隐隐约约泛起了一抹春色,沃野平畴被春风温柔的纤手轻轻地一拨弄就忍不住露出了俏皮的浅笑吟吟。春光下的乡村牵着春的衣袖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

    立在广袤的田野里,涌现在眼眸的是一片无垠的草籽花的盛宴,大地的无限活力仿佛都随着每一朵花喷涌而出。无论谁看了,都会感到生命力蓬勃地炸裂开来,势不可挡地渗透你的每一个细胞。我真切感到,世外桃源就在眼前,人间净土就在眼前。忍不住童心未泯静卧在花海丛中,多少儿时的记忆纷至沓来,一幕幕精彩的镜头在刹那间定格了。耳边依稀又回荡着悠扬的笛声,在和煦的春风里显得格外嘹亮。

    多年后,那些澄澈明净的花絮依然穿越时空抵达我多情而敏感的心灵。睁开眼那遍地的草籽花宛若满天繁星布满苍穹。那芬芳馥郁的花香沁入五脏六腑,深吸一口气,顿觉心中芳香无比,唇齿间都溢满浓烈的香气。仰望湛蓝天空和悠悠白云,尘世的所有喧嚣和纷扰都随风飘散。这种惬意与闲适真可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相媲美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一千多年前的诗句是我此时最真实的心灵写照,欢悦之情,无以言表。此时此刻,我觉得山还是童年那座山,云还是少年那片云,花还是青年那簇花。顷刻,我又觉得山非彼时山,云非昨日云,花非昔日花。

    与草籽花交相辉映的是那一地地、一垄垄盛开的油菜花。虽然还是早春二月,田地里的油菜花就将蛰伏了一冬的热情全部迸发出来,指头粗的花骨朵仿佛在一夜间绽开灿若阳光的笑脸。这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花的聚会,或纷繁、或独立、或静谧、或热烈、或恬淡、或柔情。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这交错纵横的美令我目不暇接、心旌摇荡。湛蓝的天空是它广阔的背景、洁白的云朵是它素雅的画框,油菜花温和宁静地镶嵌在这幅意境幽远的画卷中,那份气度,那份洒脱有如高山流水般的淡定从容。

    抬眼望去,那一株株油菜翠绿的枝干上顶着一朵朵美不胜收的黄色小花。它们黄得那么纯净,黄得那么质朴,黄得那么豁亮,不掺一丝儿杂质,在早春二月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泛着一片片金黄色的光芒。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中,它们挥动着千万只熠熠生辉的手臂在向春天致以最崇高的敬礼。它们纤细的身躯随着春风的音乐翩翩起舞。虽然各自姿态万千,但根始终深深地扎在泥土中。它们圣洁的心灵在这个大地回春、欣欣向荣的时节安排一个洗涤自己,亲近自然的仪式,这仪式是那样的简单,又是那样的盛大。它们用勇敢的内心与天地合一,去敏锐感知自然节序的变化,感知四时、感知山水,感知岁月的轮回。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我,不知不觉间我就走到了少年时经常玩耍的小河边。河畔的柳树垂下了千百条柔软的丝绦,仿佛在对着水面梳妆,它们点点鹅黄色的嫩芽在春风的轻拂下似乎露出了不胜凉风的娇羞。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更是随着春风的节奏在轻轻摇摆,叫人心生无限爱怜!小河里的水渐渐涨起来了,冬日里棱角分明的石头被春水温柔地拥抱着,也消去了岁月峥嵘的沧桑之感,多了一份柔情和细腻之美。躲藏了一冬的鱼儿从石缝中钻出来,脱下了慵懒的外衣,多了一份机敏和伶俐劲儿,在暖阳映照的碧波中尽情舒展身姿,灵活地游来游去。在宽阔的水面上还有一群悠闲的鸭子,它们扑腾着翅膀,不时抖落着身上亮晶晶的水珠,不时又潜进水中,待到钻出水面时,嘴里就多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这一切是那么富有生机与活力,不禁让人想起“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来。

    沿着河岸徐徐而行,不觉走到了一处低洼平地,抬眼望去只见厂房林立,机器的轰鸣声渐入耳中。原来这是一个本村人投资的竹木加工厂,厂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也都是我认识的父老乡亲。他们朴实的笑脸上洋溢着劳动的快乐与幸福的味道,虽然还是乍暖还寒的时节,但他们强健的胳膊上已烙下了春的印迹,春风为他们送去了清凉的慰藉,也输送了绵延不绝的创造美好生活的原动力。

    村头的广播里正播放着《春天圆舞曲》,站在空旷的四野,只觉得一股浩荡的东风扑面而来,和着优美的旋律唤起了群山的呼应,在浩瀚的苍穹里不绝回荡,久久不散、久久不散。那些欢快的音符点燃了故园酝酿已久的激情:美丽的乡村正迈开大步行走在春天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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