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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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的记忆似乎有选择性。有的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有的则积淀在心,挥之不去。老家的那些记忆就刻骨铭心,无法释怀。

    老家叫晏家湾。晏家湾因晏家祠堂而得名。祠堂位于村中央,是一幢有着百余年历史的四合院。四合院两侧为厢房,中间有天井。院内的墙上有各式各样的装饰图案。虽说不上什么富丽堂皇,但尚有几分肃穆与庄重。

    以祠堂为轴心,周边聚居着一两百户人家。除了晏氏家族外,鲜有外姓人。祠堂里供奉着晏氏祖先的灵位。烛台上,一盏昼夜不眠的油灯,是唯一让人看得清祖先容颜的荧光。每到清明时节,晏氏后人就会自发地来到祠堂的灵位前烧香祷告,祈求先人的保佑。一时间,祠堂里烟雾缭绕,气氛热烈而凝重。或许是后辈们的虔诚感动了神灵,晏家祠堂的香火百年不衰。

    说起晏家湾,就会想起那个叫新毛铺子的食杂店。食杂店铺面不大,几间用红砖砌成的平房,呈一字形排列,店子“麻雀虽小五肝俱全”。“开门七件事”,除了头两件因计划经济时期政策所限外,其余都可以在这里一站式搞定。新毛铺子俨然成了晏家湾一带的购物中心。

    在儿时的记忆中,当时店子里售卖的糕点,如小花片、兰花根、雪枣、蛋糕等都是散装的。顾客购买时,营业员将一张浅黄色的草纸往柜台上一摊,计量后的食品几根草席一扎,就包装好了,有棱有角,动作麻利而娴熟。记得有一次,母亲买了斤蛋糕送给远在浏阳的舅妈。舅妈舍不得吃又送给了长沙的姨妈。不久,姨妈听说我的娘生病了又专程来株洲探望,将蛋糕送给了母亲。就这样,一包普普通通的蛋糕,经几易其手,几经辗转,“旅行”了数百里后,竟又奇迹般地回到了原点。看到眼前那熟悉的席草、黄草纸和一坨坨透着金黄、溢着清香、似乎还有几分温度的蛋糕,我的眼眶湿润了。刹那间,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亲情在流淌,一份默默的牵挂在传递。在那个物质匮乏的特殊年代,人间自有真情在!

    老家附近有个畜牧场。说是畜牧场,其实就是一个奶牛场。饲养着上百头奶牛。每天要消耗不少的草料。为了挣几个油盐钱补贴家用,每天清早,我和伙伴们都会到田里或山上刹青草,打捆后卖给奶牛场。每百斤鲜草能卖5毛钱。早上的青草有露水,卖相好,称重时也不吃亏。记得邻居家一个叫“裂钻子”的伢子,送草过称时耍小聪明,在草里塞砖头作弊,被过磅员当场识破,不但草被没收,还被罚了款。事发后,母亲将我拉到一边,声色俱厉的告诫我说:“做人做事都要走正道,实打实,才靠得住”。母亲的话语不多,但字字千斤,掷地有声。“走正道,实打实”。这是我家家风的一种传承,也成为我这辈子励志前行的座右铭。让我铭记一世,受益终身。

    说起老家的记忆,还有一个地方难以释怀,那就是走马塘。走马塘不是一口小池塘。而是一座有着五、六十万立方库容的小二型水库。说起走马塘这个名字,当地的一些老人说与清朝的康熙帝有渊源。传说康熙帝微服私访时来到该水库,看到宽阔的水面在微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射下,就像一面明镜波光粼粼,变幻莫测,甚感惬意,遂弃马而行。走马塘由此而得名。传说有鼻子有眼,孰真孰假,无从考证,亦无须考证。

    走马塘下的泄洪漕与一条穿村而过的水坝相连。每到春季开匣泄洪时,水坝里的鱼就会溯水而上。这时村里的人就会用罾、网、叉,展开一场捕鱼大战,场面蔚为壮观。记得有一年发大水,父亲一个早上就捞了几十斤鱼。其中有上十斤一条的草鱼、鳙鱼,还有手板大的鲫鱼、边鱼。除了留些自食和送人外,还卖了几十块钱。这在当时来说算是一笔“横财”了。父亲将这些钱用来修缮破败不堪的老屋,亦算办了件大事,了却了一桩心愿。

    “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如今,有形的老家已在城市的喧嚣中消逝了。但那些铭刻了记忆、写满了乡愁的老祠堂、食杂店、奶牛场……却永远都无法抹去。

    ■原载《今日醴陵》

    晏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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