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薛刚
按史载,我国古代牌坊的建设可追溯到唐、宋里坊(里坊相当于后之居民区)之门。在宋石刻《平江图》上就可看到这种坊门,旧时提倡封建道德伦理者,见某坊居民中出了什么“嘉德懿行”,有时就加以旌表其功勋、科第、德政以及节义等等,榜于门上,叫作“表闾”。所以有些坊门就成为一种具纪念性建筑物。它起初是木构建筑,明代出现了石头建筑的,就叫牌坊。《茶陵州志》明、清版本所记,也是明代才有石头建造的牌坊,形成一种牌坊文化。
茶陵牌坊州志仅记州立的,族立的要见各姓氏族谱。现能见的存刻本州志为明嘉靖四年(1525)版,按分类记事,牌坊置于“城池”篇中的“坊市附”,即附记城市中的一类建筑物,止于修志时共记牌坊44座,皆有其名,其中26座在牌坊名下用小字体,注上“为某人立”,如“神童坊为宋谭昭宝立”“学士坊为李东阳立”“会元坊为张治立”“进士坊为龙大有立”等等,以表彰他们的功名,让后人敬仰。18座仅有牌坊名,据一些曾见过的长者说,牌坊只其名,故未注者,是无法查清。但从其名仍可知是为某事或为某人而立,如:“兴贤坊,在旧学前”,应是为学校培养了许多乡贤而立;“弼教坊”“弼教”为“辅佐教化”,应是某人在这方面有其功名,立坊表彰。清同治九年(1870),茶陵古代续修州志,记牌坊49座,其中44座是照录明代的,仅增5座,全是嘉靖四年后为某人立。至于清代,至最后续修州志,为时长达226年,竟无一人有州立牌坊,至今是一谜团。
族谱记牌坊,据一些长者说,族立的比州立的多,包括贞节坊,如仅七总街,长不过百米,就有两汉白玉石贞节坊,后被推毁,是笔者亲眼所见。同治版州志记“节妇”462人,详述夫亡,遗下幼子而守节的117位,立有贞节坊仅4位,仅占0.034%。族立牌坊多,由于族谱散失、被毁也多,也无法统计,1993年《茶陵县志》仅记“龙家牌坊”,是全境内唯一所存之建筑物。
龙家牌坊,因龙家有4人被册封或诰封为“中宪大夫”衔,又名“中宪大夫坊”,为明万历年间(1573—1620)所建,清咸丰年间(1851—1861)复修,位今秩堂镇皇图村龙家祠前,系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该牌坊被游人写作报道刊于报刊,记于正式出书等,均有一让人诟病之处,就是说成是“用石料砌成”“全用石料砌成”“全用花岗石装砌”;“县志”则表述为“用青麻石分部制作,然后总装而成”。众人所见七总街两贞节坊和牌坊式“棂星门”(文庙前),都为非砌之物。“砌,用和好的灰泥把砖石等一层层地垒起”(《现代汉语词典》),是一个概念问题,最常见为建造房屋的砌砖墙,都是用石灰或水泥与砂和水调制为浆状砌墙,是人人最为熟悉不过的一个概念。
见如此之多说龙家牌坊为“砌”,为看个究竟,我专程去作考察,才发现是一种讹传或讹解。因所见之物的条石与条石、石板与条石相衔接处,无任何灰泥痕迹,而只见缝隙线纹,衔接处甚至连括须刀片也难以插入,应是一种暗式的榫接工艺。传统手工业中的木匠、篾匠、石匠制作中常常可见。“榫”,“竹、木、石器或构件上利用凸凹方式相接处凸出的部分”(同上词典)。俗曰:“公母榫”中的梯形状凸凹式的相接,可抗拉力。该牌坊构建复杂,底座4柱,成三门,主体门上为三层四接横梁、四大柱、中两柱、旁各一柱、构成二、三层,三层两旁柱稍小,每层往上收缩,均为条石横接、竖接构成,其相接均采用梯形榫。如两条石横接,一条石一端为凸出梯形榫,上底在内、端处为下底,另一条一端为凹入梯形,端处为上底,里为下底;若石为方形榫的叫对接,即插入,若是依梯形榫,梯榫先置上方,对准另一条石凹形梯口,下压,使之吻合,牢扣,成为嵌入的暗接,从外表根本看不见里状。
竖接仅摆为竖状而已,制作、衔接全同。板块的石额浮雕内容的《桃园结义》《三顾茅庐》《关公挑袍》《长坂坡》《甘露寺》《空城计》等三国故事的浮雕石板和漏花石板的嵌入,也为梯形榫。据“县志”载,高为12米,底座宽为11.5米,由于这种工艺凸凹部分要求十分工整,不能有丝毫马虎,衔接为一个庞大的整体,十分牢固,矗立近五百年而不变形,也不坍塌,体现出今天为之倡导的“工匠精神”。“砌成”之说除对“砌”的概念不清晰外,与其观察、判断失误也相关。另外牌坊不见砖砌,也是一种常识,《中国古代史常识》介绍就是如此。
古代茶陵牌坊不少,唯龙家牌坊能逃脱厄运实乃万幸,它不仅能成为研究茶陵牌坊文化唯一见证,而且在文化旅游中,让人穿行坊下,深深体验和感悟什么才是真正的“工匠精神”,才有可能去建设我们独具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