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桦
母亲年逾古稀,已有白发,身材中等偏瘦,除了晚上室外走路有些摇晃、需要搀扶外,身体还算健朗。一直以来,母亲与父亲生活在农村,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用辛勤的汗水经营着自己的家园。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母亲的小日子过得煞是温馨。
母亲在不惑之年猛然得了一场大病,落下了后遗症。后来听父亲讲,那次发病送至医院,生命体征相当微弱,医生宣布无能为力,并离开了病房,是前来看护、曾在部队担任卫生员的姐夫,抱着侥幸心理,以“人工呼吸”等急救措施,让她活过来了。
通过医院治疗和回家静养,母亲的身体慢慢得到了恢复,但还没完全痊愈,她就下地干活了,帮衬父亲耕种田土和饲养猪鸡鸭。因为当时我和弟还在上学,学费、生活费是家庭很大的一笔开销,如果母亲不干活的话,我们的学业就难以为继,更何况她治病也花费不少!还好,母亲天生命硬,白天走路、干活并无大碍。
随着我和弟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家庭负担减轻了,父母再也不用为我们的学费和生活费发愁,可母亲依然保持农村妇女的本色,耕种田土,操持家务,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的平凡生活。
其实,我们姐弟四人,相对来讲条件还不错,姐姐是村小学教师,与父母毗邻而居,哥哥弟弟均是公务员,与我一样,都将家安在了城里。或许是过惯了农村恬静悠闲、无拘无束的日子,母亲并不愿随我兄弟仨进城,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城市太过喧嚣,且邻里不相往来,生活很是单调。
那年,拗不过弟弟的一片孝心,父母来到了南京,原打算住两年。可每天过着清闲的日子,母亲感到浑身不自在,她总认为,不干点什么,没有收入,对子女是一种累赘,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城市东西那么贵,样样都得买!不像在农村,稍稍活动一下筋骨,粮食、蔬菜便能自给自足。”于是,勉强待了半年,父母就打道回府了。
母亲与父亲的结合,可谓一见钟情,意气相投。母亲参加工作早,十七八岁时,就成为了乡村邮电所的工作人员,而那时父亲则是农村的基层干部,由于经常接触,爱情的种子在彼此的心中生根发芽。为了这份忠贞不渝的爱恋,母亲后来辞掉了工作,追随着父亲,扎根于农村。
大集体时,父亲忙于村务,基本上无暇顾家,母亲不仅抚育我们姐弟四人,还要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分田到户,尽管我们长大了,能分担些农活,但我们的学费、生活费水涨船高,凭着家里的日常收入,一时难以应付下来。为了筹措学费,母亲和父亲想方设法,东挪西借,甚至去银行贷款,并长年累月不辞辛苦,还账清债。
让母亲感到欣慰的是,我们姐弟四人还算有点出息,也相当孝顺,每年节假日四世同堂,其乐融融。不过欢度佳节之际,也是母亲劳累之时,她要忙里忙外为我们张罗点心饭菜,洗刷杯盘碗碟,并在我们临走前,为我们准备好她亲手种植的蔬菜瓜果、花生大豆,以及亲自饲养的鸡鸭……
自从得了那场大病以后,母亲注重身体保健,家里常备了些日用药物,并时而叮咛我们,一旦出现什么头痛耳热,就得及时吃药。有好几次,我身体不舒服,母亲为我拿药递水,甚至还替我按摩,她说父亲的风湿疼痛,就是她按摩好的。
别看母亲看似弱不禁风,可耐力极强,六七十岁了,还能肩挑重担。因父亲曾动过手术,故而施肥、灌水等肩挑农活,基本上是由母亲一人承揽。特别是前几年,父母陆续新建了几间平房,挑砖担瓦、和料填土等年轻人都望而却步的体力活,母亲却等闲视之,干得不亦乐乎。
我们经常劝父母不要再耕种田土了,而母亲却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锻炼身体,再者,在农村干了大半辈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