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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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德胜

    水灾后的天空一片灰白,很肃穆,像一个恶作剧玩累了的顽皮孩子,静静地安坐在那里。而牛高马大的孟古却像个被欺侮的懦弱小孩,蹲在那儿抹眼泪。

    其实这场水灾并不大,只是低处的早稻被淹坏了,孟古承包村里的水田,有一半在低洼地。今早上,洪水刚退去,他到低洼田里一瞅,晓得全泡了汤。回来一路观望其他长势喜人的早稻,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回家就像被洪水毁坏的稻子似的瘫在门边的一把睡椅上掉起泪来。

    眼下,正农事忙忙。孟古老婆劝他去做事,说:“你一个男子汉,咋好意思哭?”

    孟古白了她一眼说:“你去做吧,我没心思。”老婆劝不动他,叫女儿一同去田里了。

    大乃见孟古这个脓包样,不觉好笑地说:“前年我们的早稻不被大水毁个精光么,我们都好好的没见过有人哭。”孟古望着大乃的背影说:“你是崽败爷田不心痛,前年的早稻统统都淹了,气谁?今年如果偏偏淹你大乃的,你会咋样!”

    一会陆陆续续地来了些小脚颠颠的老娘与踉踉跄跄的老头,他们看稀奇样的围在孟古旁,你一句我一句地劝他,孟古还是没精打采,只是不言不语。

    突然,一个破嗓门在麦克风里大声响起。破嗓门吼的是一支歌: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象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金钢……这是高岭村的建生,只有他家的音响特别大。一开,方圆几里听得见。他去年包了村里的大水库,放了几千元鱼苗,赚了两三万元,购回一套音响,其余的又购了鱼苗。

    张老娘说:“只是建生晓得想,包这么个大水库,去年就赚了两三万元,今年还不晓得要赚多少万元呢!”

    毛老倌说:“赚个屁,水库被大水冲坏了堤,鱼跑了。”

    “真的?”孟古从睡椅上坐起来问。

    “真的。”毛老倌说。毛老倌的女婿与建生是堂兄弟,消息可靠。毛老倌说,建生的心宽敞呢,他说,现在赚钱的机会多得是,堤内损失可以堤外补,他正在准备开个歌厅。

    孟古把眼泪一抹,猛然站起来往外走。几位老人追去,边说:“孟古,几亩田早稻淹了也就淹了,你别想不开。”

    孟古说:“咋啦!我去田里做事。”老人见孟古的脸色很祥和,还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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